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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zt(重新整理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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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1) 鸡蛋(0)
发表于 2004-7-5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童话中的爱情故事都是简简单单地由一句“公主和王子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然后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结束的,让大部分的女孩子对爱情的理解,都停留在英俊的白马王子出现并两情相悦的深度。偶然有格外浪漫的,会想象身着白纱在庄严的教堂里或是美丽的海滩上,新郎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说:“我愿意”的婚礼。我当然地不属于后一种。天生是浪漫的绝缘体。中学的时候为了考试背《孔雀东南飞》,我就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十里一徘徊”还是“五里一徘徊”。经常地问同桌:“是五里还是五公里来着?”这完全不干记忆力的事,数学物理公式我都记得很清楚,就连当年背诵的化合价公式,什么“氟氯溴碘负一价,正一氢银和钾钠,氧二硅四铁二三,二四六硫二四碳,三五氮磷四七锰,正二钡钙镁锌铜……”的,现在还能记住一些。当年在大学里流行《恋曲1990》的时候,同寝室的蓝再三再四地推荐,我才听了一遍并评道:“没错,男孩子是应该怀念她,现在肯为男朋友洗枕头的女孩子不多了。”蓝当时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罗大佑的歌中什么地方说了洗枕头的事情,还是我提醒她:“不是说‘黑漆漆的故枕边,是你的温柔’吗?那不是说自从女朋友走了,没人洗了?”蓝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是孤枕,孤独的枕头,不是脏乎乎的旧枕头!”她从此不再介绍我听任何她偶像的歌,说:“芦白,你可惜了你的名字。” 9 [: d& j$ i. N+ U& l8 v/ p4 R; L
其实婚礼只是爱情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还未见得是甜蜜的一部分,尤其是当新郎和新娘对婚礼的看法不同的时候。不不,我和方伟并不是对如何办婚礼看法不同。两个穷学生,朋友也以穷学生为多,甚至有的比我们还穷,好歹我还有一份助研的奖学金,豪华婚礼是绝对地可望而不可及的,况且我们也不望。两个人都不信教,巴巴地找教堂办神圣的婚礼也是无趣。在夏威夷大学能遇到另外一个年龄相当又情投意合的北大未婚校友,我们做梦都在笑,还用得着靠豪华婚礼来充门面?简单点,双方都从自己的分租的房间搬出来,找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请几个好朋友到家吃一顿就行了。就是搬家,还要请小于和他那辆station wagon帮忙。 除非是年薪两三万的有钱主儿,礼物免送,搬家是出点儿力就十分感激了,这年头谁存点儿钱都不容易。只要新娘不讲究,这些都不是问题。所以我一直告诉方伟他娶了个省钱的老婆。可是,有一个分歧,就是要不要请双方父母来观礼的问题。谁的女儿养了二十多年,要结婚的时候不想再看看?毕竟号称是嫁入夫家的。可是问题是钱呢?当是港台小说中的两大家族联姻哪?说飞哪儿就飞哪儿,七大姑八大姨一家子浩浩荡荡,还都是头等舱。北京到夏威夷的来回机票要小一千块。人来了,还得住呢?夏威夷的宾馆一天也是一百,都修在海边,能不多收点钱吗?住家里?那就要找一个两室一厅,至少八九百,比一室的房子贵三百,合同一签六个月,好一点的deal就是一年的合同。他们住两个礼拜走了,我空着一间,真的付不起。所以妈妈再不放心,也决定暂时不来,等明年我们的绿卡批下来,回国探亲的时候再补办一个象样的婚礼。电话自然是打得特别多,担心我年轻,认人不准,受骗上当;担心我气盛,搞不好家庭关系;还担心我结婚会影响奖学金,说邻居家的谁谁谁就是因为结婚被公司老板给开了。母女两个哭一阵笑一阵地,只听得另一头的老爸的背景声:“别打了! 一条项链没了!”
) r+ Q; g3 h/ o  t5 [; g; |4 j我家里的事情是决定了,本来以为事情就搞定了,因为方伟作为一个男孩子,与家里的关系也是有限。更何况他也难得给家里写一封信,为数不多家里来的信也可以作为“范信”与广大海外学子分享:第一段是国际形势,第二段国内形势,第三段北京形式,第四段家里一切都好,勿念。随信附剪报一张,多来自《参考消息》,大多是关于美中关系的评论。可是问题偏偏就出在他的爸爸,我未来的老公公身上了。 0 x  I: M' D, R1 [& W
因为我们一直没有认为他们家会出状况,所以方伟写信回家的时候只是介绍了我个人和我家里的情况并没有详细谈我们关于婚礼的打算。方家回信对我表示满意。说这个好,能考上北大生物系,一定聪明;妈妈是小学老师,一定家教好;家在北京,一定没有小家子气。“不象当年的那个湖北人,‘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我们伟伟惹不起。”方伟对于家信一向不太以为然,也就当着我的面打开读了,读到此处,立即面现尴尬之色。我当场跳起来:“谁?谁是湖北佬?你不是说从来没有过女朋友吗?”“我们同学,没什么的,我爸他……”看,越支吾越是说明有问题。我找出他的相册,非让他指出谁是“当年的那个”。方伟被逼不过,从他们班的毕业照中找了个人出来,三十几个人挤在一张小照片里,看也看不清。“你就没有她单人儿的照片?”经细细追问,原来是他同班同学中仅有的三个女生中的一个,学习那叫一个好。当年方伟对她颇有一点暗恋之心。一不留神跟父母提了,妈妈倒是高兴得很,跃跃欲试地想让方伟把她带回家来看看。可是爸爸坚决不同意,说毕业分配去向难定,万一回湖北,难不成还让伟伟跟去?听了这个可能,方妈妈立即改了主意。方伟是万万不能去外地的。他一定会水土不服。尤其是武汉,“伟伟最怕热。”她如是说。“如果当年你父母同意,你会不会就跟了她?”“才不会,我只是佩服她,再说她男朋友是我们系的师兄,比我们高两级,她毕业就出国投奔他去了,现在在德州。”
7 c7 l3 ?. A+ L& U2 x9 d当方伟打电话告诉家里结婚的日期和打算时,我如往常一样腻在他的怀里,只听见方伟的爸爸在电话里说:“按照咱们家的规矩,长子结婚,父亲必须到场。”方伟也愣了。他是长子,家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这个老规矩产生关系的人。“可是爸,那个机票……”方伟的原意,应该是说机票等等的费用太高,可是还没想好怎么说,电话的那一头已经很不高兴了:“你们难道想自己把婚事办了?”见此情景,我退到客厅里,跟正在看电视的于临海有一搭无一打地闲扯起来。小于的station wagon是夏威夷大学中国留学生搬家的宝。一般轿车装不了的东西,只要后面的座位放下来,全都装得进。小于也捎带着成了搬家专业户。他看着我们紧锣密鼓地筹办婚事,每次见面都要开我的玩笑。 6 Q- I2 T( N  Y. [
“怎么不在房间里亲热,小方得罪你了?” 9 Q* [6 g2 _  P2 f. z
“有求于你,只好先来套磁呀。” 0 r5 A2 O/ [9 N9 E
“想我的车吧?说真的,你们可要抓紧,这几天车好像要坏。”
( X1 p) ]% p7 g1 k% P+ S2 i“别呀,好歹也等我们搬了家再坏,行不?” + B* W& e) w5 r) F
“放心吧,坏不了,就是坏了,你家方师傅还不是轻轻松松地修上?” ) i) _* u# \5 `$ G
说来也是,正如小于的车远近闻名一样,修车贵,留学生一般又开十年左右的旧车,很多朋友车的小毛病都是方伟帮着修的,故得外号方师傅。他最大的功绩是凭着一本说明给他自己十年的老丰田换了发动机的缸垫,将发动机拆得七零八落,历时一天,省钱上千元。看得我这个机械电子盲目瞪口呆,一直等着他装回去之后剩两个零件什么的,这么容易发生的事情竟然没有发生,让人遗憾之余生出了一些佩服。没想到北大物理系还能培养出这样的理论实际都有一套的两栖人才。 ! ]+ L; l+ X( |& \$ R8 R
正闲聊间,方伟黑着脸出来了。小于看看情况不对,真的以为我们闹了别扭,很体谅地躲出去了。方伟叹了口气说:“我父母一定要来。就让他们来两个星期吧。”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为什么你的父母可以来,我的父母不能来?”“小火炉,你就算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爸爸说一定要按家里的规矩办事。”于是方伟开始痛说革命家史。在他们老家,方伟的爷爷家是当地的旺族,有名的诗书门第兼财主,现在还有族谱传下来。文革的时候破了许多的老规矩,让方爷爷十分地伤心。比如方伟是“国”字辈的,应该叫方国伟的。 $ ~' M! o3 N; Q; x4 p! Y! ]$ l
“方国伟?令狐国冲?”
8 a6 Z" [) N1 E+ _: v% v“你在说什么黑话?” * m2 I$ S; ^9 r% J. l0 l
方伟从来不看小说,连金庸也不看,对我来说,少了个能够胡侃武侠的对手,不能说不是白云后面的乌边的。可是我对武侠,也不过是看看而已,并没有到了走火入魔的阶段,也就将就了。谁又能十全十美呢?自己选中的如意郎君,父母来见见未来的媳妇,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更何况未来的婆婆,在电话里总是一口一个小白,声音里透着慈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吧? 4 r. ]% U) S: p! T- p/ t2 \8 t+ q3 E- a
“等我们有钱了,也请我父母来玩儿一趟,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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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可是回到自己的小窝,还是忍不住跟室友兼好友怡梅诉苦。我住的是一个十分大的新房子。房主是香港人。当年怕九七,办了移民,盖了大房子方在这里,等着风吹草动好有个去处,自己当然是回去打拼。房子的管理员遵从房主的指示,房间只租给单身亚裔女生,房租自然是有些优惠,只要400元,让一些来过的男同胞大呼性别歧视。十几个女孩子,有香港人日本人新加坡人,都是本科生,家里小康,到这边来读文凭,只有我和怡梅两个大陆来的,又都是博士生,年龄相当,背景相似,自然走得近,久而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怡梅人长得美,偏偏自己又不觉得,十分的平易近人,周围的男男女女老中老外,人人都喜欢她。她偏偏对我青眼有加,对方伟的评价也颇高, 说为我们俩“有思想”。 " m$ ]1 n' E9 W, s) g6 k
怡梅是南京人,北医药学系出来的,比我高两级,现在在化学系读博士,拿了一份助教的奖学金。她先生邵世敏是清华建筑系的高材生,在国内给一家香港人开的房地产公司作,过着典型的小资生活,来美国的事情拖了又拖,下个月也要来了。我们两个死党,一个要嫁,一个要与丈夫团聚,两年的“同居”生活就要结束了。
! m# |5 [2 y- ]: V“为什么他父母一定要来?” , S  N" G) }) @% ]' z3 i# @2 D
“他们会不会来了不同意我们结婚?”
0 H8 V3 J' V6 j- W, B* H& n怡梅笑我得了婚前恐惧症。“怎么会不让你们结婚。你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离过婚还是有私生子?再说,你看方伟的样子,是听人劝的吗?”
. A% M: a8 a7 [0 I; s6 x“他们就是想到夏威夷来玩一次,北方人,儿子结婚也是大事。你没看我和世敏的婚礼?还是世敏家里操办的呢,都把我们累死了。”
5 K7 t. W* n1 H是,我看过怡梅婚礼的照片,录像带因为制式不对,不能看。的确是宾客满堂。怡梅本来就十分漂亮,小学时选演员的去她们学校,总是围着她转,终于都因为她没有表演天赋而不得不放弃。婚纱照上的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艳丽的新娘妆在怡梅一贯的端庄中添了几分艳丽和妩媚,水汪汪一双含情的大眼睛,一幅陶醉在爱情中的幸福样子。就是看了她的婚纱照,才觉得好象自己结婚时也应该拍一些的。不过喜宴就罢了,看照片头都疼。 * i! f7 {$ L+ }0 D3 U1 O
怡梅刚刚给丈夫买了机票寄回北京,正好问问她:
. R1 a& \5 P( v“怡梅,你的机票多少钱?”
5 c- }9 B6 J" P" K0 h- n- M“560。可是one-way。”
8 I9 \# h! U( w6 C7 C/ g6 M“那家航空公司?” 5 }' e6 I, g- j  I+ `
“日航。现在日航比联航便宜一些。” 8 ]$ p- _8 r0 A8 t
“哪儿买的票?”
, @( i9 q- O  `; e# u5 ]“Panda。就在Chinese culture plaza里面。”
7 h: i8 E! V1 q1 u! I. a“电话号码好找吗?”看样子我要去订票了,方伟是那种不善于花钱的人。我嘲笑他永远有本事花最多的钱办最少的事。 2 E" a2 n7 }7 c2 B
打了电话给旅行社,往返票,900元一张,也是日航的,北京-东京-檀香山。韩航的更便宜些,800元,可是回程时要在汉城住一夜,要有绿卡的人才可以。歧视!好好的中国人,谁会在南韩黑下去滞留不归?没办法,只好多花100元了。旅行社不接受信用卡,只收支票,过几天再去取票。只好让方伟去了。中国城里面开车停车都不容易。好在票都订好了,一个月后来美国,三个星期之后回去,方伟也只 需要跑跑腿。
% }' s( m: m- y  e接下来就是找房子了。怡梅也同我们一样在找房子。本来以为大家能在同一个公寓楼里找到合适的房子,这样还作邻居。因为政府有规定,多大的房子住多少人,马虎不得,所以一同去申请的地方房主听说我们要住四个人,虽然只是暂时的,都不同意。怡梅的申请倒是都得到了答复,可是她总想找个再便宜一点的。看样子我们不得不住得远一点了。 3 }( ~2 i+ I' i) t. c) K
正无奈呢,小陶打电话来问婚事筹办得怎么样了。小陶的先生少宾同我一个系的博士生,我们两人的实验室挨着,平时来往也颇多。他们两口子是有名的热心人。小陶生在南京,后来举家北迁到天津。一南一北,都是著名吃东西的去处。小陶在烹调方面,绝对的学贯南北,烧得一手好菜。我在夏威夷这个只有广东餐馆的地方一两年不回国,而还没有馋死或是饿死,主要是因为有这个蹭饭的去处。平时蹭饭也不止我一个,到了周五周六的晚饭,他们家就跟食堂似的。我们这拨女孩子和教会来的拖家带口的先吃了,少宾的球友牌友再接着吃,简直是流水席。正因为此,小陶的信息格外灵通。我曾经说小陶根本不用作她那份给人家打扫卫生的牛工,开个介绍所就行了。她负责给人介绍工作(黑工),介绍朋友,介绍室友,除了作红娘一对儿也没介绍成之外,别的还都成果显著。 " k$ c( T7 g3 D2 M- m- U' h
“房子找不到呀。”我诉苦。 ! o  n6 _! I$ @. G, s
“房子不是挺好找的?九月份新生已经入学了,空着的就空着了。” , B; [/ q* a: ?5 j: ^( F8 Z2 I
“可是他们都不让四个人住。” % y8 U7 d* e, ^& N& x
“四个人?不就是你们俩?你父母不是不来了吗?” 8 U7 f% B$ J3 q4 o
“方伟的父母要来参加婚礼,住三个星期。”
7 Z7 q. O: D- @, _# q& I( u0 ^“那可怎么办?两室的又太贵。”老好小陶,主意是没有的,可是她比我还着急。 ( W: |! V! c& g$ k
“怎么老鲁的父母来了,还可以住他们原来的一房一厅?” $ q# s( c1 w2 q+ p+ f
“跟老鲁比?人家老鲁多会处世,他房东夏天给他送自己树上的荔枝。”
9 t1 C2 s  Y5 h* R7 t& D原来要与房东处的好,房东才会让他们的父母挤着住。现在的管理员倒是喜欢我,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这里呀?只好找一个大一点的一室,方伟的父母才可以暂时住。
1 U" @! n. f9 p找房子找得我直上火。终于怡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实验室的一个博士后因为先生找到了工作,要搬到加州去,半个月后就想走,房子的合约还有两个月才到期,正好与我们的计划吻合,问我们是不是感兴趣。我一听,马上就叫了方伟去看房子。这房子在Kaimuki,叫Kaimuki Jade,圆柱形的19层高楼,我们要看的房子是两室,15层,1502。我们是下午五点多钟去的,一进门,就先看见客厅的落地大窗子,世界著名的Waikiki(威基基)海滩迎面扑来,海的蓝,云的白,夕阳在海面上的波光粼粼,让我们一下子就爱上了。两个房间则面对有名的钻石头和周围的海水,据说在夏威夷能看到钻石头山的房子,要多收100-200元的风景费。租金970元,带一个停车位。对我们来说是贵了点,可是凭心而论,真的物有所值,况且只住一个半月。“就当度蜜月了。”我乐观地想。
/ ^; Q3 o3 w: I6 I! F" Z( Q怡梅的房子倒还是没有定下来,因为她总想找个便宜一点的,又不肯委屈邵世敏与别人和住。一天她兴高采烈地拿报纸给我看,说是有个在Makiki的房子,一室,才525元,骑车就可以到学校。难道是天上掉馅饼了? 我们去看了才知道,房子离H1高速公路很近,近到什么程度?房间在二楼,卧室窗子的高度相当于高速公路的护栏。感觉上伸手就可以摸到车头。最妙的是H1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汽车们本来是垂直开向卧室的,看看不对头,要进房间了,一个急转弯,变成与卧室平行了,司机和卧室里的人都长出口气,擦掉冷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如果是夜间,人人开着雪亮的车灯,戏剧效果会更加明显。 8 ?' r0 N% S. {5 ?: r4 q0 @( C
“真是一分钱一分货。”从房子里出来,怡梅慨叹。
, X% y/ L- v3 G6 Y' \“我看你也别费劲儿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6 T* ?. c. O" q5 Y3 g8 j  J
怡梅最终选定了Moilili的一个小一房,650一个月,小虽小,8户的小公寓,前院后院都有小花园,临近University Avenue和 King Street,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去学校也近,走到化学系只要15到20 分钟,不像我,因为住得稍远了些,还要在学校里买停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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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梅的先生来了。方伟陪怡梅去机场接他。10点的飞机,都12点了还没有回来。真让人着急。不知道是不是小于的乌鸦嘴把我们家的老丰田给说坏了。因为车小,又是浅黄褐色的,被我们呢称为小老鼠的老车又破又没有空调,大热的天,就是不坏在路上,也没准儿把邵世敏对美国的第一印象给搞坏了。 2 o! Z  [2 x: b8 P
后来我才知道,邵世敏对美国的第一印象,早在见到我们小老鼠之前,就被搞得很坏很坏了。 4 M9 @' E) v0 z* ~! _
方伟是快两点才到家的。一进门就扑进冰箱拿饮料叫饿。 9 [6 B. {" J6 w
“飞机晚点了还是车出了毛病?怎么那么慢?” $ y5 _* |& y# M) r3 G
“车是不会坏地。昨天我仔细检查过了,总不能把小两口给搁在高速上吧。”方伟这人,有时还真是细心,因为怡梅是我的朋友,他此时的细心,就让我感动了。
' p. A/ E  }' i( t0 d2 h! A“邵世敏出关的时候被移民局卡住了。” 6 F" E+ M, |) j8 S; Z7 _
“什么?只听说过F2被拒迁的,没听说过海关不让过的。”
' T7 F) U  N" H$ P! U+ w: x“好象是说他有移民倾向,因为他买的单程机票。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他还没出来,怡梅后来见人出来就问是那班飞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日本转机的时候没赶上飞机。”
6 e6 D' h" n: v% F( e5 K& {# J不知道邵世敏招谁惹谁了,哪一个F2不买单程机票,到这儿转学生身份读书或是呆下来打工赚钱,最后移民,怎么到他这儿就有了问题。探亲来了又走的也有,但都以离婚告终。只要看怡梅提起邵世敏的小女人样儿,就知道他们一辈子也不会离婚,我不相信有哪个男人会放弃象怡梅一样温柔美丽又能干的女人的。 # L* W( H) u% w- W: ?
当晚,在他们的小家里,我终于见到了听过上百遍名字的邵世敏。他大约有一米八一八二的样子,中等身材,肤色微黑,大眼睛,一副深色框架的眼镜并没有使他显得文弱,只是增加了几分书卷气,一米六八的怡梅跟他站在一起,居然有小鸟依人的感觉。难得的是两人言谈举止中的默契,好像两年来别多聚少的日子都没有过一样。我刚一问起中午的事情,邵世敏就开始发牢骚。 0 `) X& y8 T7 a" r2 Y7 `
“他们说我有移民倾向!一个移民官问了半天,又叫了三个来。还带了个翻译,说我说什么他们听不懂。” 9 C4 W0 w5 D- O1 T, {: s( k4 |
说起来的确令人心寒,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又是北京学生,英语再怎么差,也不会让人听不懂吧。移民局的嘴脸可见一斑。可是,谁让咱们来的呢?
% q/ b& ~, s! P; n2 f, L& d“问我为什么没有买往返机票,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y# l" X- ]0 v, @* e2 e3 f( p
“怡梅,这种地方,根本不应该呆下去,我先回去,等你毕业,咱们在国内发展。”
: X, r: R( B. }* K9 [7 v刚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就看到了坏的一面,邵世敏的运气,何其差也。我只好岔开话题,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申请学校。 & k/ ~# a. J4 F) k0 A& Y
“你学建筑出身,申请夏大的Civil Engineering专业,肯定会录取的,运气好还能拿奖学金,两年一个硕士拿下来,工作很容易找,好几个中国学生最近都找到工作了。” ) z) x- x" K$ s7 ~, {) V; B5 n
“Civil Engineering就是清华的工民建,是给建筑师打杂的。我还是申请建筑系。” 邵世敏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建筑系的学生会这么轻视工业与民用建筑的。我一直以为它们之间的差别就象生物系的生理学和生物物理学一样,是大同小异的。 3 I! S  |0 ~3 O$ l( J0 Y7 Y
“建筑师和律师,会计师是美国三个最受人尊敬的的专业人士。”不只是我,就是方伟,也是头一次听说。我最崇拜医生,因为我怕背书怕血怕累,而没有成为白衣天使转而上了生物系。而他们,才是真正每天都在踏踏实实作实事的人。方伟只知道计算机是现在最好找工作的专业,很多真正学理工科的学生,象数学物理气象机械的,都转行学计算机,硕士毕业都能拿个五六万。
8 S4 Z6 |5 H4 M: E方伟也开始关心:“你打算申请春季入学吗?” 1 C8 E% s) a& s$ w9 [- i
“来不及了,”怡梅插嘴道。“他的托福早就过期了,再不申请,GRE也要过期了。”
- V9 R% N% _" s6 c我不明白为什么邵世没有在国内把托福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再出来,因为跟他不熟,也不好问的。好在美国的托福并非几个月才一次,而是每月一次,成绩出来也快,报名也容易,至少免去早起排队之劳。
/ N; x1 s* c& z6 s1 t0 |回到家里,还没等到我开始品头论足,方伟早就调侃起我来了:“邵世敏可真是一表人材……” / v. K. U- Z4 C" I% t5 f
“没错儿,要是摘了眼镜,就是解放军连长的光辉形象。可是我喜欢歪瓜劣枣。”
3 o' d, N9 Y, ?: Y“象我这样的。”方伟腆着脸搭腔。
6 p/ j9 p& |9 @+ J9 R& E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方伟那种北京男孩特有的幽默,略为过分的自信,小事上的胡涂以至于对女孩子不够关心的性格,都让我兼收并蓄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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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7 S- N- B% ^$ O/ _0 K5 {* u方伟的父母马上就来了。我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是一想到他们来了能带很多好吃的,加上我曾经通过方伟请他们带一些新的报刊杂志,也算是物质精神双丰收。要说自从认识了方伟,我在美国的生活还有什么不足的话,就是夏威夷没有北京的酸里带甜的糖葫芦果丹皮,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烤白薯,红艳艳的久保桃和泛着白霜儿的玫瑰香葡萄,再就是看不到北京晚报,中篇小说选刊。 9 g3 a3 F1 i. i" D) G6 c( Z0 l
过了没几天,方伟的父母也到了。按理说我是一定要去机场的,毕竟是第一次见公婆。可是车就那么大,装了四个人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装下他们带来的箱子。一般父母来都是带四个箱子。不过他们呆的时间短,或者箱子少一两个也未可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机场,万一箱子装不下,我就在机场看着,方伟把他们送回家再来接我。火奴鲁鲁小得很,来回也就半个小时。 & g, Z/ c2 J5 `" P( p2 V0 W
在机场接国际航班真不是好人干的事。一群人站在栏杆外,拥拥挤挤地盯着那扇关着的门,门一开,放出一个两个的来,大家恨不得都蜂拥而至地看看清楚是不是自己要接的,不是的话还想问问是那个航班的。也有一个黑白屏幕可以看到什么人正向门口走来,可是挂得既高,电视又小,离门也远,每个人看上去都一样,弄不好还错过了要等的人,如还不如到门前去踮脚尖。我心里已经把“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唱了无数遍,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好在人声鼎沸,每人听见。忽地听见方伟说:“来了来了。”我就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向前挤去,公公婆婆略有发福,所以十分和蔼可亲,我的心咕地一声,放回肚子里一半。要等他们两个星期住满,圆满回国,才能咚地一声,放回去另外一半。不过还是紧张,手脚都没处儿放,平时手喜欢挂在方伟的胳膊里,现在这样做又怕被二老看作轻浮,只好无事忙地去接行李车。方伟介绍说这是小芦,我本来应该叫爸爸妈妈的,可是一紧张,就叫了叔叔阿姨,出口就暗道坏了坏了。好在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我就抢先推着行李车在前面走。
  {; j3 q/ {6 u4 _- K" C他们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大箱子和一个小手提箱,很轻松地装到了车上。所以我并没有在机场看箱子。家里自然是早就打扫的整整齐齐,他们也跟我们第一次来看房一样,感叹于海洋和天空的美,累也顾不上,站在落地窗前指指点点。方伟根本不知道他父母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只好借鉴北方话的“上车饺子下车面”,下厨房去煮面条。小油菜炒一炒加排骨汤烧开,放榨菜丝少许备用,肉丝一小碗,炒好作浇头,另以一个大锅宽汤煮面,每人一只荷包蛋,蛋白质蔬菜碳水化合物,一项不少,只是不知对不对公公婆婆的口味。 8 f) U2 A# w- X3 U* [
公公见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面,十分高兴,说他喜欢吃稀饭面条有汤有水的,米饭干干的没有胃口。第一关好像过了。 # T. H0 _3 E+ S+ O2 b( r
吃了饭,公公婆婆开箱子拿出来给我们的礼物,给我的是黑色带小白点长裙一条,给方伟的是短袖衬衫一件,然后我的眼睛就亮了,差点没伸出手来—果丹皮一包,五香瓜子一包,报纸一大摞。婆婆微笑着说:“从拿到签证的时候你爸爸就在单位给你们存报纸,存了这么多。”不是没有邀功的意思在里面的。 6 U; x8 r  k$ {/ l( H& G
见了精神食粮,我也顾不得体面了,伸手就抓过来,最上面一张是参考消息,赶紧往下翻,光明日报,我的头都大了,再往下,又是参考消息,溜一眼大标题,好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再溜一眼日期,果然是一个月以前的。再回想一下婆婆的话,天哪!是公公存了一个月的参考和光明日报!我原以为会是北京青年报,北京晚报,读者文摘什么的,别提有多失望了。只好眼巴巴地再往包里看,再有一点吃的也好呀,可是公公已经把箱子盖儿合上了。又从随身的小箱子里拿出个小包,包小到只能装四个糖炒栗子的程度,我想这个包不会象机器猫叮当的口袋一样看上去小,但是东西是取之不尽的,也就没有再寄予很大的希望。“这是小芦的妈妈在我们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送来的,说结婚一定要有戒指。”原来是两只黄澄澄的金戒指,还好比较小,没有大到恶俗的地步,式样也简单,就是两个圈圈,女式的那只上有一些凹进去的花纹。
/ ]' v( \: W" i0 E/ Q当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妈妈,问她为什么要给我带戒指来。
6 F8 B& a. Z+ ^$ P6 r“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首饰。”
! k7 l8 ~$ K2 M, T7 D“结婚那能手上光秃秃的呢?怕你不喜欢我挑的式样,等到你妹妹回来才出去买的。” " ^9 B$ p8 w6 _- w, E" E$ Y3 O1 a0 ?
“有买戒指的钱,还不如买几本书,买点吃的呢。” , p+ C, f2 N& l  e3 }+ R7 j
“买了,可是方伟家说东西太多,箱子都装满了,带不了。” + z0 y& D0 q2 @( P( y+ Z7 S' Q" N
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不知道是为了委屈还是妈妈的爱。 - W' E: U& y# E. {' f) C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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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天,怡梅夫妇就来登门拜访了。几句寒暄之后,怡梅说:“您可真是找了个好儿媳妇,又能干,人又好。” ; H7 A6 `1 \8 j: u5 n9 t
婆婆也赶紧谦虚:“你们两个是互相吹捧。”
8 X2 |$ U' z  |$ d% h8 l我正在对着怡梅做谦虚状,笑一下子就凝在脸上了。这几天我是没少夸怡梅,不过是因为看不惯邵世敏。上周他刚刚决定买一辆旧的Pontiac跑车,双座,后背箱又小,只能买买菜,朋友是不能搭车的了,搬家也是没有指望的了。方伟又提醒他说跑车的保险高,修起来贵,邵世敏也没理会。
" s$ L: @7 a2 |怡梅是一贯地不在乎,好像也没听清楚婆婆说的是什么,邵世敏倒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方伟一眼。为了这一眼,邵世敏在我心中的地位暂时有所提高,至少他是个细心的人。 , j8 _5 I! [/ Q- G7 v; M- S
方伟则既没有注意到他妈妈说的话,也没注意到我和世敏之间的眉来眼去,只是关心他们的新车。“你的车练得怎么样啦?打算什么时候去考驾照?”
( z/ |$ o& y4 A“别提啦, 今天来的时候就差点出大事。”怡梅好像还心有余悸。
% y; W( ~6 u; \4 J: c: A原来在有个警察把他们给pull over了,说后面的车灯全部都不亮。按规矩一旦被警察叫停就要看车证,驾照,保险。他们出示了车证就拿不出别的东西了。 % f1 Y6 q$ d7 s. d  Z2 R
“驾照呢?”世敏只有learner’s permit,也就是笔试过了,让人练车的执照,要有持正式驾照的人在旁边才可以开车。怡梅虽然在美国两年,但是最怕开车,所以至今也没有考驾照,就等着世敏来了开车呢。所以他们实际上是违法的。 9 U  \1 v# N. l- f& r% l
“保险呢?”保险也没有,因为买保险一定要有驾照。怡梅在一旁,吓都吓死了,这种罪名,罚款都是轻的。很多中国学生都这样练车,但是人家都没有遇到警察,谁想到好好的车灯怎么坏了呢?
' y# v+ s, j, r) {# C$ k+ y9 t$ C  W4 Y“那还开什么车呀,赶紧回家吧。”警察竟然什么都没有做!真真是幸运之至。 & b  y) @0 `; R
“走,我们先下去看看!”方师傅本色尽现,拎出他的宝贝工具箱就跟世敏下了楼。没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回来了。
7 _( ?; Q9 a, Z7 \: ?# i“修好了?”我问。
2 e5 s3 g) U/ G“你当我是谁?”方伟哭笑不得。
3 l6 d0 e' T/ f8 b8 P- t1 z9 b“当你是鼎鼎大名的方师傅呗。”
$ K$ a/ \8 j% @/ h& Z“太黑,什么都看不见。”世敏跟我解释。“没关系,我家附近就有一个修车铺,明天白天我们去看看。” : j: w; F9 ^9 o
方伟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修车贵得很。
& g3 _+ ^& f% ~5 H4 }7 B1 g- [车没修好,我们不放心他们就这样开车回去,于是方伟依法坐在世敏的车里,我带着怡梅跟在后面。 : B) V, S6 b$ t4 j: C4 _3 s& |  v/ e
“要不明天下午再让方伟去看看?修车满贵的。”我问她。 $ R6 ]7 {! X1 ~
“世敏不太好意思。你们正在筹办婚事,他父母又在这儿。让他们觉得你的朋友太多事。我们明天去看看再说吧。”怡梅一向地为人着想。 1 K' s/ F* ~1 h+ w/ Z' N! N' a
第二天傍晚方伟就打电话给他们问车怎么样了。世敏十分沮丧。原来车铺说按小时收钱,每小时$50,因为小跑车的结构十分紧凑,拆装都困难,所以至少3小时,不保证修好。方伟跟修车的人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们就是那么黑,明明半个小时可以完成的工作,他们总要收两个小时的钱,有什么办法?否则为什么穷学生们都怕车出毛病呢?最后还是决定周六上午方伟和世敏一同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就是了,实在不行再回去挨宰。
0 U  k1 a+ D# t, E: h4 m放下电话,公公提醒我们明天晚上是我们的婚宴。说是婚宴,只不过把家里的party改到了东苑而已。因为毕竟公婆在此,总不能太不正式了。再者说有老人在,即使是在家里,大家也放不开,少了那份朋友间的随意。并没请太多的朋友。东苑的价位基本上是每人$20,酒水在外。怡梅夫妇,小陶夫妇,小于,我和方伟系里的几个常来往的中国人,加上孩子,已经是两桌的样子。多了我们也负担不起。
# I) F+ l: n8 u9 t“没问题。什么都准备好了,明天晚上去就行了。”方伟满不在乎。
( Q2 T3 k3 D, {5 H: {“那有新郎早上起来帮人修车的……”婆婆嘀咕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M6 K8 u( F0 H5 z; n& o: \“我有话对你们说。”公公突然正式起来。吓了我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3 q7 E7 I& c/ |1 U/ F
“小芦妈妈给你们买的戒指呢?” $ C0 {2 S9 c* F3 y  E% b7 m
原来问的是这个。我虽不知他因何发问,也赶紧找出来呈上。公公带上眼镜端详了一番,用商量的口气道:“先放在我们这里,明天晚上再给你们吧。” * A: w" r4 x. i0 w3 b8 j
我和方伟愈发地迷糊了,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婆婆看出了我们的不解,解释说:“明天的婚宴上,你爸爸亲手交给你们,说明是长辈给的。”
! b+ {% M  i/ F3 k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这明明是我妈妈给买的,怎么又变成方家长辈给的了?可是又不好当面驳回,只好拼命地看方伟。方伟已是一脸苦相。他根本就连喜筵也不赞成的。
$ U% ?) i1 h9 Q4 k+ `“没必要走这种过场吧。”看样子他并不吝是谁给的戒指。 ; S8 m. e. p4 B
“什么叫做过场?你说说什么叫做过场!”公公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声音也高了起来。 * \, ]; |0 E" C1 _' |
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马上把妈妈买戒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嘴里只剩下行行行好好好的份儿,没口子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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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5 {$ u* D第二天上午,世敏和怡梅谢绝了我们去接他们的好意,战战兢兢地自己把车开过来,毕竟是白天,灯亮不亮的没多少人注意。遵方伟的指示,他们在来的路上买了该车的修理手册。结果还买错了,他们的车是88年的model,他们买的是89-93
6 B) h4 @+ a) c- v# [1 {的model。方伟只好又去店里换。好不容易开始动手拆车。可怜的方伟一个人干活,倒有三个人围着捣乱。他再三请求我们上楼呆着,可是世敏两个不好意思,我又不愿意一个人上去,所以就混着。天热,我和怡梅一趟一趟地上去拿冷饮,留下世敏在一旁打下手。 * L4 E. O! E4 K, p9 R; z- X9 p4 J
拆老汽车是个细活儿。用力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轻了拆不下来,也不知道是锈了还是本来就做死的;更怕重了损坏部件,到时候修车就不是$150的事了。看看已经是11点多,我只好拉了怡梅上楼去张罗午饭。公公婆婆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反正晚上有宴席吃,中午就简单点儿,一锅粥,凉拌黄瓜,皮蛋豆腐,和面醒面反正也来不及,就用我从小陶那儿学来的偷懒主食摊鸡蛋饼。不过是白面加鸡蛋加水调成糊状,加葱花及盐少许,就下锅摊起来看。怡梅看了我调的一大盆浆糊,大吃一惊:“不就是六个人吃饭吗?你怎么象军训时候食堂里帮厨似的,就差用铁锹搅和了?”
' y3 Y2 ?. q3 E+ Y( v9 q我叫她轻声:“你不是跟方伟吃过饭,他食量如牛,总是有原因的吧?”我轻轻地向公婆的房间甩甩头。 & `( D9 |. m( R0 `  D/ P: Y* `
怡梅方才明白。再看我凉拌黄瓜的大盆,也就见惯不惊了。
9 j/ H3 t1 C: P- |12点出头儿,饭菜做好了。怡梅去打探楼下的进度,兴冲冲的回来报信说毛病已经找到,只不过是一根主线断了,正在修,估计一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传话让我们先吃。我遵命先请了公婆出来吃,可是怡梅要等方伟,公婆也要等他,说是他们家的习惯,一定要等全家都到齐了才吃。于是四个人对着热气腾腾的薄饼枯坐。眼看着热饼凉了,凉黄瓜热了,楼下的两个脏手脏脸地上来了。
: Q. f5 E) f' c“不是叫你们先吃吗?”方伟问。 6 ?4 k- X3 m+ m# @3 n
我不好意思说什么,怡梅善解人意地说:“我们不饿,不饿。”正在此时,她的肚子很不雅地叫了一声,大家看着她,都笑了。   n+ W: u" r) k& B
一顿饭大家吃得没滋没味儿的,饭菜凉了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公公婆婆被方伟修车成功勾起了关于他童年的回忆。说是生他弟弟方亮的时候,没有人照看三岁的他,就把缝纫机给他玩儿,结果是他会使用缝纫机,能够把两块布十分平整地缝在一起。自然地问起我和怡梅会不会做衣服,比如买一块布料,自己剪裁个连衣裙什么的。
6 r8 b& K3 ~. p2 E' V7 s“不会没关系,主要在学,一学就会了。”公公如是说。
- r% s8 y( e% S% j; Z我们俩正努力点头间,公公话题一转,说起方伟上小学的时候跟着他跑工地,从拖拉机学到挖土机再学到北京吉普220,所以现如今方伟才会有了修车的素质……怡梅已经说了不下一百次谢谢,世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则如坐针毡,几次试着引开话题都不成功,好不容易熬到一顿饭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公公婆婆去睡午觉,我和怡梅快手快脚地收拾了桌子,离晚餐也不远了。干脆她开始帮我选衣服,梳头发,化个淡妆,忙到5点多钟,才回家等小陶夫妇去接他们。 . j' }& `( Q3 B. H: O- Q
东苑是我和方伟最喜欢的中餐馆,最初是广东同学介绍来的,口味非常正宗,清蒸鱼做得出神入化,环境也过得去,只是远了一点,从家里开过来要近半个小时,六点整我们才赶到。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人也到齐了,小陶和怡梅两家最后进来,婚宴也就开始了。小陶懂事,先站起来敬公公婆婆的酒,对他们说恭喜,然后请讲几句话的。婆婆不是场面人,一个劲儿地说“老方代表,老方代表。”公公也就站了起来:“今天是方伟大喜的日子。我们老两口能来到美丽的夏威夷,参加今天的婚礼,心里非常高兴。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中国同学,又能互相帮助,我们就放心了。今天下午方伟还在帮小邵修车,小候和小陶又能够把他们开车带过来,说明大家的关系都很好,不过他们迟到了20分钟,下次要注意……” $ V8 R7 |/ B4 S# T! E
这跟我们结婚有什么关系?我心虚地四下看,又不好打断公公的话头,给方伟使了好几个眼色他也不理会,不知道是没明白还是跟我同样的不敢言声。世敏站了起来,左手还被怡梅扯着,他向着公公举起酒杯:“方叔叔,恭喜您生了个会修车的好儿子!” 6 [' W8 J5 [1 k0 K7 x; y4 D: C
小陶毕竟年长了几岁,一下子就接过去:“对不起,方叔叔,我们家孩子出门比老太太还慢,让怡梅两个在家里等了半天。皓皓跟爷爷说对不起。” * C) M7 r. O! r
皓皓年方三岁,长得白白胖胖,可爱之至,奶声奶气地说到:“对不起。” $ D4 @1 s" H2 k3 J2 M# n/ F" C3 V
大家也都饿得不行了,一看公公不再讲话,各个埋头苦吃起来,直到席终,也没有人再请公公讲话,婆婆的戒指也没有机会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散席的时候,我和怡梅互相道歉,然后又相视而笑,我们俩是谁跟谁,这么道歉来道歉去,有用没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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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5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2)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2)0 t( x3 Q8 J7 S' q% a5 @! D)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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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是难得的懒觉时间。醒了也不起床,靠在被子里絮絮地说话。
2 o7 e7 c7 b5 B! Q: P, E. F“这个房子找得不好。”我一脸坏笑。
# ?/ E" _4 B5 i/ ?“为什么?”方伟果然上套儿。
# }3 A" z* P6 t7 e# U“怎么半夜里那么多飞机呀?吵的我睡不着,坐起来打,打下来一架刚想睡,第二架又来了。” 2 u9 t# G& t  d  X- X1 `) q
“你!”方伟方才明白我在抱怨他打呼噜,在我眼前做狰狞状。然后不好意思地问:“声音很打吗?”
& @9 }' d0 Q1 D( `& P- d: A+ j“本来也不算大,可是你一翻身,搂着我飞,我的耳朵躲也躲不开。” ( q, s* _) x, K8 z- J6 H
“你看我对你多好,夜间飞行还不忘了带着你。” $ l% D7 z( G# b" |$ U) p% C; @% C9 p4 O
“小火炉,”方伟甜蜜地叫。 , K# {- ]; U+ {2 I4 `
“哎。啥事?”我紧张。方伟不是个甜言蜜语的人,只要他一亲切地叫我,准有事。
8 N( u- a# F: O9 X5 f; ^“我父母的签证到三月份才到期,他们喜欢这里的环境,反正退了休也没事做,想多住一段时间。”
7 [- b+ a% E) `: P0 w; N我当时就醒明白了:“你答应啦?” ) l' S' r* ^9 y
“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看,没有父母来了只住三个星期的,飞机票那么贵都出了,出来一回也不容易。”方伟低声下气地解释。“只需要把飞机票延了。”
" J: R& t4 o/ {) i“那房子呢?我们的合同只有一个月就到期了。” # e  F; x, r1 P6 A  A: E- Q
“跟房东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按月签几个月。”
) e5 G* d# X2 g+ B- V" z我无言。说不是万万不行的。方伟也难跟父母交待。的确父母们来了美国都是一呆几个月到一年。罢罢,谁让我爱方伟呢,就算是爱乌及屋吧。 ( H# Q, W) F2 l/ Z: ]$ |" l
花了$150,他们的行期改为元旦之后。房东也顺利地答应给我们按月签合同,而且并没有因此而多收租金,乐得我们飞飞的,象捡了元宝。公公婆婆也高兴,整天笑脸出笑脸进。
5 v% o6 F9 y2 }' o$ F/ ^& }0 l+ h一天晚上,方伟问我到哪里买内裤。
, P* C5 `( {( l/ g, x3 e! e我哪里知道。我的衣服基本上还是从国内背来的。“你不缺呀。” ! Z+ F1 z+ N2 b8 ^3 i; W5 a
“我妈要给我爸爸买。” & P5 V9 _% o1 p0 [
我惊讶极了:“他们出国不带足衣服的吗?你出国的行李是谁帮你打点的?知道给你带内衣,自己就不知道带吗?” + x' _) H: A6 X& ~& g( m" v6 V
“是我自己。带什么都是听先出来的同学说的。我自己打的包。” ) j8 r, _( U" W. T+ q4 u9 D# P
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在出国前都有妈妈跟着采购打包的。我妈妈差点把自己打进来给我做饭。方伟……真可怜。我应该对他好一点。
' b: e( d/ B5 u1 J“要不先让爸将就一下,穿你的。”说完我自己也笑。方伟是个瘦竹竿,公公是个矮胖子,难为我怎么想出来的。 + @' U+ u5 X' S( T# J" O7 ^
在K-Mart捡大号的买回来,方伟交给公公,也不知道他穿着合不合身儿,没听他说起过。公公婆婆在夏威夷的日常生活正式开始了。
* E9 d& o3 j8 P* n; b  X我们两个早晨一块儿开车去学校,下午五六点钟回家,一般是我做饭,吃了饭再回学校,各回各的实验室读书做实验,晚上回家,跟父母说会儿话,睡觉。他们两个白天在附近走走,看看书报,公公开始学习使用计算机绘图软件,晚上看中文台的新闻电视剧,生活跟国内也差不太多。方伟又买了一个任天堂的游戏机给他们白天消磨时间。公公玩冒险岛,婆婆玩俄罗斯方块,两人抢游戏机抢得不亦乐乎。 8 @7 \& D; ^& M+ T+ K
周五晚上大家陪婆婆打麻将,赢扑克牌的。婆婆的水平并不高,但是瘾头极大。平时一到九点就哈欠连天,打起麻将来,三四点都不困。陪她打麻将绝对的娱人娱己,胜过看无聊电视剧。牌桌上她比谁都忙。码牌时手忙脚乱,不是多一摞就是少一摞,如果多了还好,少了一定是公公的错,顺手就从公公的牌里面抓走一摞儿。“哎哎,我数好的,整十七对,你别拿!” 6 r  L+ Y( K; C" d
“肯定是你多了,你看我少一摞!”婆婆理直气壮。
  w3 `: x7 Y% M, i, d2 ^0 N婆婆抢了之后,大家都笑,她面前的牌明显的比别人的长,原来是她数错了。 + C0 a5 w6 Z- m) ?+ l& ~: r, y
打牌的时候,其他三人谈笑风生,只有婆婆双手双眼都在忙,根本不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等会儿,那个白板儿什么时候出的,我要碰。”
- ^8 Z4 L/ `. O; M' {“三轮儿之前我出的。” 3 |* ^* c$ h  t6 C2 h4 x1 }4 g$ ?
“不大点儿声,我都没听见。” ' v/ @, d/ m& s1 _$ O6 }) K
抓牌的时候,如果婆婆面前的牌都被抓光了,大家都把心搁在肚子里,就怕那些牌没动过。婆婆码的牌左曲右扭,做长蛇状,又不知道把牌往前推推,她抓在手上的牌就都立在码好的牌阵前面,别人休想再抓到牌。方伟就大叫:“妈妈又围城了!” ) S0 ?8 s$ W' J) _
婆婆听牌的时候,口中念念有词,唯恐忘了听的是什么。什么三头叫四头叫的事情她是搞不来的,只能死死记住要和的是三万六万。一不留神还念出声儿来,导致大家都把自己的三六万藏好。一旦要和的牌打出来,她立刻眉开眼笑:“和了!”这时候方伟或是公公一般要去察看的,因为她诈和的几率实在偏高,往往把六七九条配成了顺子。 ; X9 u2 J# G8 ?! v" g/ n
周末我们一般出去玩儿。老两口也是爱游山玩水的,到海滩上坐坐心情就很好。有时候夜里开车去waikiki海滩,很多酒店有歌舞表演,找个躺椅在角落里坐了,听音乐和歌声随着海风飘来,方伟握住我的手,恍恍惚惚中,我想,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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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五晚上,我们正在例行打麻将,怡梅打电话过来. 2 W0 H& w; W  m
“我怀孕了。”她忧心忡忡地告诉我。一听她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她遇到麻烦了,而不是象大多数的准母亲一样欣喜若狂。
# A: |, D$ f1 I% J1 \7 H“你打算怎么办?”
0 j+ m9 l( w# G9 C  o1 ~“不知道。世敏不想要。”
8 i9 |8 f0 Q9 a' K我迅速地为她分析了一下情况。主要是经济上的问题。世敏还没上学,上了学业不大可能拿到奖学金,因为建筑系本来就没什么奖学金,也就是说还得靠怡梅那份奖学金生活。一个孩子,保姆加上其他的费用也不知道要多少钱。如果生孩子,肯定要父母来帮忙带,也就意味着他们也要找一个两房一厅的房子。 6 @' E. r$ u% ~7 O# J
“跟你妈妈说了没有?” 2 h( }# W& y# k4 I
“还没有。打算明天打电话跟她商量。” / j. h) {# {1 i) U* t6 E3 `7 e" X
“千万先别告诉她。要是你决定不要,她还不急死。”
$ F7 S8 a+ u, z+ t“你老板会怎么想?”不能怪我们势力,可是现在发她工资的老板第一重要。 8 z* z- ^; I/ S3 x, \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她的老板一向通情达理,自己也有两个小孩子。“你们现在每月的生活费是多少?”
* s9 V8 m" M9 m9 l8 F' R“房子970,电30多,电话40左右,吃饭400,汽车100,其他开销100~200,一共是$1700的样子。”算完了帐,我自己也吓一跳,这么高的开销,方伟每月税后的工资只有800多,我的勉强上1000,一个不留神,就有亏空了。
' R/ E& @7 d1 L9 S$ N* y怡梅果然被吓住了,这里还不包括小孩子的开销。 % D( W% v: t$ v, C& ~
我们俩一开始长谈,牌桌上的婆婆不耐烦了:“小芦,该你出牌了!”
/ N5 U( k& N0 B$ F  s怡梅赶紧撂了电话,我回到桌上,跟他们解释怡梅的情况。婆婆立刻坚决地说:“第一胎不能做,做了容易留病根儿。生下来带不了的话,送回国内就是了。” 8 a$ i$ _& U  B8 }
姜还是老的辣,我的那些担忧。在婆婆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当年公公在部队上转战南北,还不是她一个人把方伟方亮带大,住的是单位里一间宿舍,烧饭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谁的妈妈来帮忙。现在是孩子娇气了,大人也跟着娇气了,每一家都是四个大人照顾一个孩子,还忙得团团转。 * |  L' j" g' v- S4 q8 V4 z& Y
周末又跟怡梅深谈了两次,也把婆婆的建议告诉了她。她本来就非常喜欢小孩子,早早地就抢着做皓皓的干妈,自然是倾向于要这个孩子。世敏在大事上一向听怡梅的,所以怡梅下了决心,他也就不再反对。他们的唯一问题就是世敏把刚刚开了一个多月的小跑车给卖了。其实是因为保险贵,装东西,接朋友都不方便,但由于方伟事先告诫过他,世敏不好意思承认,只说是驾照考下来了,车瘾也过了,他们住的近,平时用不到。正好怡梅系里的一个中国人毕业,一台摩托车半买半送地卖给了他们,小两口没事开着摩托到处跑,帅哥美女,非常养眼,几乎成了夏威夷大学一景。算算日子,怡梅的孩子再过八个月就要生了,那时候世敏也只好再买一辆车了。 ! g1 b3 O7 K, T; [# m+ j
婆婆看着怡梅一天天丰满起来,心里一定羡慕得很。因为平时家里来朋友,她和公公都回到他们的房间里去,很少与人聊天。可是每次见到怡梅都问长问短的。终于,一天傍晚只有我们俩在楼下散步的时候,她吞吞吐吐地说:“小芦,你看怡梅,你那个……我现在身体还好,可以那个……” + f5 {$ I; q; S7 p3 v4 {
我在肚子里笑:“妈,等我和方伟毕业了,安顿下来,我们自然会那个。现在不稳定,还没到时候。”
- ?3 z" ?: I3 V9 i# w# Y回到家里,我告诉方伟婆婆的话,方伟也跟着笑:“没想到我妈还挺含蓄,你竟然也就明白了。” # m, {3 w* O# v- ~" Z  J) @1 N& j
我心里说,老太太总是老太太,高级工程师上了年纪,心里想的也不过就这几件事儿,方伟既然结了婚,接下来就该想一个小方伟了。方伟忙着看NBA,茶几上扔了本书,也不知是谁看了放在在这儿的。除了使用手册,方伟是绝对不读任何种书的。我顺过来消磨时间。没想到是《千家诗》,还是当年附庸风雅的时候买的,正文并不太看,主要是看后面的附录:百家姓,三字经,和朱子治家格言,看着好玩。信手从后面翻起,却发现朱子治家格言的很多句子下面被画了线,就像中学生读书画重点准备应付考试一样。我不悦。并不是一个多爱读书的人,但是最讨厌在书上画道道,折角,或是把书弄脏的事情。书,新新崭崭地站在书架上,看着就是一种享受。我问方伟:“谁画的?”
: I* W# ?. Z$ L) ?2 s0 y. V9 B方伟并不十分往心里去:“一定是你买来就有的,是书店要你注意的。”他指着这样的一段画了线的文字笑话我:“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 N3 C. d& `- _5 O, J“你看,书店的人知道你是个赖床猫,特地嘱咐你早起。”
5 f8 n0 r% w# m* G“瞎说八道。我看是你画的,专门为了气我。”我也笑。这本书并不是我非常珍惜的,画了就画了。
$ k' Z1 O; J* C偏偏婆婆在一旁听见了,插嘴说:“伟伟是不会说谎的,伟伟说买来就有,一定是买来就有的。”
( I5 `; o2 Q9 m! P! h, `我哭笑不得,明明是我在国内买的书,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应该最清楚。退一万步来说,哪里有新书下面画道道的事情。婆婆还是个大学生,书总是读过的,怎么连这个基本常识没有。 # {2 X, L. h* C
这一段还真是特别为我画的,只不过不是书店的工作人员,而是公公。我要到了第二天才知道。起因是公公对我的生活习惯不满。我是个夜猫子,晚上尽可能的不睡,早晨则要睡到最后一秒钟,实在不行了,睁开眼睛,冲进卫生间,五分钟就出门,早饭绝对没有时间吃。公公给我看了他画的重点断落,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们去上海看方亮的时候,方亮早上起来不叠被。第一天,我给他叠了,第二天,我又给他叠了,第三天,我就告诉他,以后你就照着这个样子做。” ; U+ o- Q: a+ N9 M5 G/ o
我的第一个反映是脸红。我一向不叠被,美其名曰摊在床上有利于被子里面的空气流通,这几天被子整齐了,原以为是方伟,哪知道是公公。转念一想,气从心底来:公公教育方亮于我无关,但是不叠被子的事情,他自己的儿子也有份,凭什么专门讲给我听?气起来,从筹办婚礼以来的不愉快的事情全想起来了。也没心思敷衍公公了,答应着“好好好”就溜回自己的房间里。 7 S3 \$ z6 G* }  t# D4 B
书上说的,为了家庭和睦,不可以诋毁丈夫的父母亲戚。我于是没办法跟方伟理论。打电话给小陶抱怨:“茶壶从来不洗,都黑了。我洗一洗,婆婆说:‘你爸爸说要留着茶垢,这样泡出来的茶香。’你是常喝茶的,你倒是说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1 s$ a1 B# U4 _% P" `, W* |- {) }“她儿子说书上的道道是书店的人画的,她就说一定是。如果方伟说煤球是白的,她也会说没错,普天下的煤球自然都是白的。”
, O* D9 Y/ O% D小陶劝了我良久,不外乎就是反正他们也住不长,就忍一忍之类的话。事情反正也不大,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新的,更大的矛盾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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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7 F  E: Y3 D* K) E, X平时的晚饭都是我做的。满满的四大盘子菜端上桌来,公公总是高兴地说:“喝酒。喝酒。”
; z  E' w4 S7 I, q$ t$ x于是他们三个人喝一点葡萄酒。方伟一家都喜欢喝一点。这倒是个好习惯,对心血管系统有利。尤其是婆婆,因为关节不太好,医生也建议她每天喝酒,活动筋骨。但是我们家传的毛病是滴酒不能沾。我只要喝了一口啤酒,立刻就心动过速,满面通红,头疼欲裂。所以都是看着他们喝。连吃带喝,菜也就吃光了。本来我晚饭做得多是为了留出第二天的中饭,带到实验室去吃。没结婚的时候经常带了两个人的饭,方伟中午到我实验室来,连吃带聊。现在倒好,家里有了老人,不仅没有帮我们做一些好吃的,我们反倒混到了中午要吃食堂的地步了。食堂不是不好吃。夏威夷地处东西方之间,食堂还算是兼收了亚洲和美国食物的精华的。至少种类多,营养又好,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西瓜蜜瓜,晚饭还支着两个小炒锅,肉片,蔬菜,油盐俱全,可以自己炒菜吃。价钱也合理,按学期买饭卡,每个月才合着200多块。但是只吃一顿的话,就要6块多。自从公婆来了以后开销大增,每天十几块钱花出去,连我这个不太在乎钱的人都心疼不已。
6 Y* a& Q! _- ?这两个星期我特别的忙。选了一门以实验为主的课,是PE公司的人来讲PCR的,所以一个学期的课要集中在两个星期之内上,开课的教授又是个工作狂,周一周三周五三个晚上七点上到12点。有一次竟然上到夜里两点。方伟在办公室等我都快等睡着了。偏偏又要准备博士生资格考试(comprehensive),忙得不可开交。下午回到家,刚准备争分夺秒洗菜的时候,才发现公婆中饭的碗筷还在水池子里泡着。平心而论洗个碗并花不了多久,但是心情奇差,忍不住扬声到:“方伟,你过来把中午的碗洗了好不好!”
- I; N3 g: a5 N; P% U9 I+ G% p“马上就来!”方伟答应的不慢。 ( f; ~4 X  r0 I$ {3 r3 T
如果他赶紧过来把碗洗了,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半天也没见他的影子。探头一看,他捧着游戏机打得正不亦乐乎呢。我这个气呀,也顾不上给谁留面子了:“方伟,你倒是洗不洗碗,我上课都要迟到了!”
# |1 d) O! N& U! F方伟真不是一般的迟钝:“玩儿完这盘儿就来。” 9 F  t, e/ w* J7 E0 [1 x
婆婆从电视前面把自己拔出来,进了厨房:“小芦,有话好好说。”
6 n+ b: X$ R/ a0 ~) d, T% B! F我见了婆婆,不好意思发作,委婉地解释:“您看别人家的水池里一般都不泡东西,多不好看。” # f2 n; X' o( J! e, T" C7 S
婆婆颇不以为然:“这不是自己的家吗,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 X9 n- E  C: q$ C敢情这是她的家,我还以为是我的家呢!她的家怎么没见她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呢?
1 I5 F7 Y; K5 T5 A% r' d好在这时候方伟的游戏告一段落,他跑来洗了碗。我将就着煮了点面条吃,就由方为开车送回学校了。 : O4 s2 [( W4 m( {& Z* c
晚上接我回家的路上,方伟高高兴兴地告诉我,他们今晚竟然在costco买到了脱骨羊腿。“爸爸说明天他在家切肉片,晚上吃涮羊肉。” 8 e3 l1 G9 _/ q) j6 ^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吃羊肉?”
" s: p7 W# h8 c. s, X+ W+ W“你你你,北京人哪里有不吃涮羊肉的?”方伟大惊。
- \: h. J3 W6 U: \可是我就是不吃。不仅不吃涮羊肉,就是韭菜花,酱豆腐,连带烤羊肉串也不吃。在美国不大吃得到羊肉,所以方伟最怀念的,就是北京的涮羊肉。他们一家子都认为涮羊肉是世间最美味的食品。
1 i2 u4 O: y2 ]- R“那明晚你吃什么?” 9 i' E; {% t9 V% u  Z9 q
“没关系,你们吃你们的。我吃得少,总能找出点吃的。”我心里窃喜,正好不用做饭了。 7 t0 x6 \! z5 y6 f. y+ H/ F
第二天下午我们回到家里,菜已经准备好了。公公一定是花了不少功夫。肉片切的又大又薄,没有韭菜花和芝麻酱,但是酱豆腐,粉丝,白菜和豆腐还是有的。电饭锅热气腾腾地摆在桌子正中,就准备开涮了。
9 H# H) ^1 n* n+ t) l, O- S: u“你们先吃着,别等我。”我交待了一声,到厨房准备给自己搞个鸡丁炒饭。还可以多炒些留着明天中午吃。 4 f, D7 L+ ~! ~. g$ e  N" S
“她不吃羊肉。”方伟跟公公解释道。 7 V9 O- D7 w% v. y
“一点儿都不吃?”公公的反应跟方伟一样,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傻瓜。
6 s5 x1 @/ C& M8 V* f6 A* N1 C$ B* y“一点儿都不吃。”这有什么奇怪的,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有什么好奇怪的。 ! ~0 y- _# g" R" b( b+ q4 d
“你对羊肉过敏?” * b; N, y$ Q) L8 M2 ~  E
“不过敏。就是不喜欢这个味儿。” $ W; f' F% i, O4 a+ U7 R. Z+ A: V
“你来尝一尝,涮羊肉没什么怪味儿。你一定是没吃过好的。” ; J/ F+ G+ j% W4 y( u0 e
生于北京长于北京,没吃过羊肉,还没见过小羊跑?家住菜市口,守着牛街,可是我从小就吃不惯羊肉的膻味儿。
" z, _# Q" m0 K7 y, C+ Q公公捡了一小片肉,涮了,说:“你尝尝,肯定没味儿。” 5 q" w) e& J, U
“不尝,吃了会吐。” # t7 A& E1 X5 C4 A/ |5 n. t
“让你尝你就尝,不会吐的。”公公认真起来。 ) }  Y/ g* J$ `& g  x' W1 v3 B
我看看方伟,他做个爱莫能助的鬼脸儿给我。我狠了狠心,不就是块儿肉吗,又不是砒霜,吃了回死人。于是扔到嘴里,打算囫囵吞下去。没料到肉刚一进嘴,那种令人恶心的味道就抵挡不住扑进嗓子里来了。我只来得及跑到厨房就吐了,只好去洗澡,隐隐地听见公公说:“心理作用。” & j! d' F( [% _& e7 c. I3 u
连忙带累,第二天我的牙开始疼。不是那种牙上有洞的刺痛,而是钝乎乎的涨痛。紧急去看牙医。牙医检查了半天,说牙没有毛病。应该是去医院看医生。去了医院,医生看着我微肿的腮说,是牙的毛病。我心里明白,这个时候中医才管用。我这是上火。可是总不能告诉他们说“on fire”吧?那他们还不直接把我送精神病院去? 0 u5 I9 u) _! [. n  p
方伟献计说,既然是上火,就要去火。“明天我陪你去海边跑一圈,保管你的火就灭了。”
$ ]" G1 U4 i1 P4 J8 B病急乱投医。牙医内科医生都不管,说不得,蒙古大夫的话也只好听。死当当作活马医吧。已经都这样了,还能坏到什么程度。于是第二天我们俩驱车直奔Bellows。这是一个只有周末开放的海滩公园,里面就是空军基地。沙滩很好但是知道的人不多。我们来这里就是取其静,不想跑得太骇世惊俗了。天公做美,风非常大,海边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海风吹得人清清凉凉的,好像牙马上就不疼了。一二三,方伟领着我沿着海跑。在沙子上跑与在操场上跑有天壤之别,才跑了五分钟,我的腿就软了。方伟在旁边不停地给我打气,我坚持着又跑。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我也不知道累了,反倒是自己想跑起来。回去的路上,我只觉得神清气爽,方伟治好了年薪十几二十万的美国医生们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美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 I* z$ m8 D" H3 j" |( J# ]没想到第二天,我的嘴肿了起来,就像被马蜂蜇过似的。我看着镜子,哭到:“你看我象不象小猪?” 3 b0 H; Q. W5 @5 G3 n! X+ ?7 W3 }
方伟心疼地自责不已。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他要帮忙做家务。“我总是说我懒,这总是有遗传原因的吧。” 3 ~& M' V1 U  \
他做不做的我并不在乎。力气不用又存不下来,妈妈这样教我的。只要方伟理解我的苦处,也就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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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q# b0 i* f0 S日子一天天慢慢地过去了。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妈妈总是担心地问我跟公婆处得怎么样。“你从小就处不好人际关系。”妈妈回忆道。
- J8 \3 P  a9 S" U( V的确如此。所以品学兼优的我从来没有当过班干部或是三好生。我朋友并不多,因为我应付不来。有人一旦对我好,我只知道要涌泉相报,心也掏的出来。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故意去讨好别人。 , }5 s) U. |+ U* p, Z% P  g- x# h3 G
“妈,你别操心了。他们对我很好。”如果妈妈帮不上忙,我只有粉饰太平。何必让她担一份心呢? 5 r2 E' D2 q% _2 ^' e/ m
牢骚只好向朋友发。圣诞节的聚会我去帮小陶准备,小陶不合问了一句:“方伟的父母现在对你怎么样?” * o) J2 @# r) R1 y; j4 z
“对我跟对方伟一样……不怎么样。” 小陶一定后悔此问,因为这句话引出我滔滔不绝地诉苦达半小时之久。她可怜的耳朵怕要磨出茧子来了。“来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做点方伟喜欢的东西给他吃。我做红烧蹄膀,她竟然说方伟不喜欢吃。你见过这样的妈没有?”
$ a* [! n' w/ @1 l# Q# ^“说实在我婆婆除了笨一点,偏袒方伟一点,也还好处啦。但是我公公,简直就是方老太爷,赶上他也姓方。你没见过他给方伟写的信,好做现代版围城的道具了。”
9 l0 X) \5 W$ G“公公婆婆也就是这样了。我怀皓皓的时候还得给他爷爷奶奶做朝鲜辣白菜,现在我一闻到那味儿就恶心。”小陶结婚多年,又跟公婆住过,自然也是感触极深。“人家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谁让我们嫁过去做少奶奶的?”她调侃。
5 H& t2 y1 x  b6 J* t4 B“少奶奶?”我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哪里是什么少奶奶,白天干活,晚上陪睡,整个一个通房大丫头!连赵姨奶奶都不如。”
  h+ j7 Q) j. _; _0 l小陶笑得失手把菜掉在地上:“小芦你这张嘴。” : J$ |5 m5 g2 @- S) J$ t/ ?
“笑什么呢?打老远就听见你们俩在笑。” 怡梅在厨房窗子外面问。
" J) }1 L) x, u1 m: {. l, t小陶把我们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大家又笑了一回,世敏笑得格外响。 6 s" x9 k5 {2 b4 ^- I2 N# i
“真的,方伟的爸爸妈妈在这儿也呆了三个来月了,好像也不烦。老鲁的父母来了一个月就想回去了,说是没有朋友,语言又不通。”怡梅说。 : Q$ h4 n. e) \
“我也奇怪呀。方伟说他父母就是这样。在国内也不跟别人来往,就是看看报纸电视,打打游戏机。他姑姑也在北京,两家人每年春节才到一块儿聚聚,他姑姑就算是回娘家。” $ R, s' a% x  u0 C7 b
“同事之间也不来往吗?” 2 W6 C5 `* `) u
“方伟说他爸爸由于出身不好,养成了不跟别人来往的习惯。咳,他老人家那个脾气,比他地位高的他看不上,说人家是溜须拍马上去的,地位低的一定是能力不行,跟他一样的又互相攀比,你说他还跟谁来往。” ' \  O& y$ ~* k  g
世敏认真地对我说:“小芦,你今后要少跟他们来往,这样的人,我在国内工作的时候见得多了。他们总是觉得社会欠了他的,你无论怎么做,都讨不了好去。”
2 D$ m. W6 j  W4 _# `! o. r- C) {我觉得世敏小题大做。我和方伟远在美利坚合众国,公公再怎么样,也是鞭长莫及。 5 y5 \+ K( i: M: }5 @, M* x
“反正他们再过三个星期就回去了。”小陶替我高兴。 & N9 @. ]! d  _8 o( j6 T2 A
趁着圣诞节有空,我们开始采购给公公婆婆带回国的东西。说实话穷学生们最怕买东西带回国。平时用的,买得起的都贴着同样的标签“Made in China”。即便是名牌衣物,也都是在亚洲做的。好一点的衣服电器不是欧洲货就是日本货,贵且不说,巴巴地从美国带回去外国的东西,也不太对。美国本地除了农产品好像不出产其它的东西。只好向公公婆婆讨主意。问他们,他们嘴上一律是不缺什么,不用客气,然后就是说亲戚谁谁从国外带了很多好东西。我从来没有对老片子《渴望》产生过现在这么强烈的共鸣。知识分子真叫难处,让我叠被铺床的时候理直气壮,不外乎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之主,一提及跟钱有关的事情,又虚伪起来,以示清高。要是真清高呢也就罢了,还是假的。本来就不想趟这种混水,方伟却比我还不知所措。
) |3 \3 I+ R1 J5 E2 j9 D“小火炉,我一向不懂这些人情来往的事,真的不知道买什么。”高帽子一顶顶送过来,我只好接招,决定带他们去商店,让他们自己挑。 ( o5 W' a7 W3 M4 m' Z
第一站是Costco,方伟一进门就如往常一样直奔计算机和电器而去,留下我们三个买东西。大包的夏威夷果是一定要带的,夏威夷特产,北京一斤一百多块,还不新鲜。巧克力,开心果,腰果,什锦糖,一下子就装了大半车。小陶说现在国内老年人流行吃深海鱼油,说是降血压血脂,500片一瓶的大瓶,我一边装了4瓶在车上,一边给公公解释鱼油是什么,说这些够他们吃两年了,如果吃了好,今后再带给他们。公公倒是知道鱼油,他解释给婆婆说:“老王的儿子上次从美国带回来的就是这,老王说吃了可管用了,血压降下来了,觉也睡得好了。听说北京要2块钱一片。咱们多买点回去送人。”说着他搬下来一箱放在车里。
1 |" G' s" ~+ e$ [2 K“老王的两个儿子都在美国,所以他特别有钱,存款有20万呢。”婆婆补充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只觉得婆婆的“所以”说的特别响。方伟又不在身边,别是故意给我听的。
6 j& K& y2 X  v" w: _( ^正猜测间,公公对我说:“我们年轻的时候挣一点那么一点钱,要养两个儿子,还要给方伟的奶奶寄钱,存点钱可真困难。” ) R  s* \4 h' V
我只好装傻:“方伟怎么还不过来?这么重的东西,让他来搬好了。”然后去找方伟。 " K1 y1 ^8 H. |1 M0 r: I
“你有时间能不能给你父母讲一下咱们的经济情况。你父母好像认为我们很有钱似的。”
! }4 r% I* U& l“你太多心了。都是一家人,他们如果有想法,会直接跟我们说的。”方伟觉得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复杂。 + [1 C& A4 w- T* }, W, ?; x' S
见方伟跟着他们转去了,我也就开个小差,溜去买肉。等我再找到他们的时候,车已经装得满满的了,公共正在和方伟讨论录像机的制式问题。
/ V; X' Q2 n* n( S5 G7 q( W" J0 x“美国这边的电视和录像机是NTSC制的,中国用的是PAL制,美国买的带回去不能用。” $ w7 |5 O8 \) ]# p5 D/ s
“老美搞的什么玩意儿?专门跟我们的不一样。”原来公公看上了一台SONY产四头立体声的录像机,说国内都是两头单声道的,想买一台带回去。 % i8 x, }8 C) x8 ?+ P6 F
我悄悄地问方伟:“你们家还没有录像机吗?” # i) o6 g8 j- O
“据我所知是没有。” 1 H2 m5 d7 _/ S$ v9 n6 @
“那有什么电器?”90年代中后期了,我还以为音响录像机在大城市早己普及了呢。 / E7 ^5 N5 B5 r" ?& `( F# \
“一台20吋凯歌电视,五年前我妈单位优惠买的。还有冰箱,全自动洗衣机。再就是我出国的时候把一台松下组合音响和486电脑留给他们了。”方伟出国前曾经在计算机公司打工,公司给租了房子,他也就置了一点“薄产”。“现在才来查家产?晚了!” ; Z/ h/ k) _, v
“是呀,早知道你们家没有万贯家财好继承,我就不嫁了。”我做后悔状,两个笑成一团。   \" w/ w. a3 c
回到家我才看到买了一个血压计,不解地问方伟:“上次老鲁给他妈妈买血压计的时候我说要给你妈买一个,你说她的血压正常,不买,怎么又买了?” 5 g% K! B' Q' h7 _& l* S3 l
“今天我妈说老王有一个,很好用,她也想买一个。”要么怎么说我们不会做人呢,三个月前买一个给婆婆,也让她觉得我们是有心的,现在买也买了,还不是我们的心意,等着老人自己开口。 & W4 K3 b& Y' Y* Y4 R2 F7 A* [0 N
更不解的的是公公还买了一套100多块钱的电钻。这一般是有房子的人才用得到的。钟爱工具如方伟,每次到了店里也只是看看。国内的人住单位的房子,有问题找房管处,实在用不到这种高性能的电钻。况且回去了电压不符,充电也困难。 ; m& h/ S) g0 P. d6 u9 }
“我爸搞了一辈子机械,就喜欢好的工具。他一定要买,我怎么好意思说不行?又不是买不起。”
3 d% |% K, w1 C/ U% V! f是的,每一件都买的起,加起来就是400块。
; n1 W, z9 I8 ^5 k0 z# {没几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方伟说有事跟我商量。 3 O" C/ B& }5 J4 G& y" l$ |& w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妈单位房改,原来把方亮在北京的时候住的那套两居室就买下来了。我爸说他们当时是借的钱,看看我们能不能帮点忙。”
% v) x) M; z9 |4 L9 e4 X; G9 z“要多少钱?”最近的我们有点入不敷出,公婆来之前还交了办绿卡律师费的头款1500元,所以我听到钱就紧张。“我们两个账户加起来有4000块,绿卡批下来还要交3000块,还有1000块,总得留点钱应急呀。”人在异乡,手上没点钱心里真的没有底。 1 x' E5 \5 f2 H
“他们单位急着让大家买就是为了赶最后一班福利分房的车,所以只交了5000多块。回去我爸还想在出国人员服务部买一个录像机。”   ]! `/ W9 x4 f7 S. T( P0 `$ m* J
“交了律师费,我们就剩1000块钱了,要么先给他们拿500块,把借的钱还一还,录像机下次我们回去再说?”
9 X# i% j7 A8 D" N* U7 n方伟叹了口气:“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 t8 f; r$ ^5 g- }" g8 I
十一
4 A$ D- s! o% d公公婆婆走的那天早上,我还真是有一点舍不得,毕竟同居一室4个多月,平时聊天也热热闹闹的,我又是个喜聚不喜散的人。正不知说什么好,公公说:“小芦,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一定要吃早饭。”
! W9 m* G. g# p" a: Q" N听了这么体贴的话,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要不争气地掉下来了:“我在实验室有饼干,每天10点多钟饿了我会吃一点。” " O5 o: O0 f4 ~- f9 p8 ~3 w8 Z
“我不是说你,是说方伟,你一定要给他做早饭。”公公惊讶于我的会错意。
9 E6 \$ b7 V: p. g我比他还惊讶。不是惊讶于他的想法。在他心里,既然我能够做晚饭,也应该能够做早饭。我是惊讶于他竟然回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哪怕是说“我是说你们俩都要吃早饭“也是好的。也好,这下子我的离情别绪尽数抛到太平洋里面去了。 0 Q# \8 y, G. F3 [" d* Q
到了机场,方伟把我们三个连同行李一块儿卸在门前,自己去停车。我们去托运行李。火奴鲁鲁机场对行李超重查得很严,但是公婆只有两个箱子,应该是万无一失。结果大的箱子还是超重了。限重70磅,箱子里因为装了电钻鱼油等重物,竟然重达90磅。
5 x4 y3 p  c9 s% i9 c“他们只有两个箱子,超重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吧。”我跟航空公司的人商量。
# h$ n6 j; ?! U- k/ G$ d6 b1 g日航的小姐好脾气地笑,操着不流利的英语告诉我,她们并不在意,但是机场装行李的工作人员会有意见。如果超三两磅的话也就算了,现在超了20 多磅,她建议我们去拐角处4块钱买一个小纸箱子。把大箱子里面的重物分出一些来,她帮我打包。
8 k) B  z! l: H" |5 x言之有理,可是我一身夏装,没有带钱包。方伟去停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后面长长的队伍,我问公婆:“你们身上有没有4块钱,我去买个箱子?” " A3 M. P% O4 Z. F$ C' D/ _# @
公婆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没有,我们没有。”
7 J# d3 u8 v7 J1 B+ ?8 S! V, Q) |  Q1 `我的火直撞到脑门上来,昨天是我从银行取的500块钱,交给方伟,他晚上给了他们,只不过没有当着我的面而已。公婆大概以为那是方伟背了我给他们的钱吧。又不是我要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 I7 k9 f  N" L, J7 H$ g* W' w
好在善解人意的日航小姐看出了我的窘态,送了我一个箱子。公婆才得以重新打包。刚打托运好行李,方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也来不及跟他提钱的事,大家便一同向海关走去。 8 b& E& G( I* C+ L
早在公公婆婆走之前,我们就在怡梅住的小公寓楼里找了一套同样的一室的房子。他们一走,我们就搬过来,如愿以偿的同怡梅成了邻居。虽然结婚已经快半年了,现在才真正的有蜜月的感觉。两人一块儿走路上学校,中午方伟带了饭到我实验室来吃,做红烧肉,烧茄子味道浓重的菜时,微波炉一热,满楼道的香,几道门之外的同学也抢过来分一口。晚上不来实验室的时候,开车到Kahala的小小海滩上坐了看满天的星星,远远地瞥一眼Hilton酒店辉煌的灯火,回首处,相爱的两个人相依在灯火阑珊处,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们是属于彼此的。日子过得象神仙一样。
) J% q+ x4 u/ N) o' {可惜神仙也要收到账单。上个月的电话单子来了,我拆了信封,拿出支票本准备写支票寄出去,填数额的时候,我吓了一跳:100多元!每月的基本费用是20元,打到中国的长途是每分钟4毛钱,一般我们每个月给家里打1-2次电话,一共能打60分钟左右,所以电话费一般是40多块。我第一个反应是电话公司又搞错了,还AT&T这样的大公司呢。细细地一翻单子,一大串陌生的号码,从区号上看,有的是北京和上海的,有的是我根本不知道的。正好看见怡梅和世敏从门前走过,抓住他们就抱怨。 / K6 R- |1 G6 W. ^" w* }0 n
“一般电话公司出错都是搞错时间,把便宜的时间算作不打折的时间,但是号码是不会错的,除非是谁偷打了你的电话。”怡梅说。
, Z, A! w2 D3 Y, x1 x/ o2 P' i世敏看了电话号码,摇摇头说:“不见得是电话公司的错,可能是方伟的爸妈打的。” / g4 L, g' W' z
我不信:“方伟的爸妈在家里都没给别人打一个电话,我也没听说过他们有那么多亲戚朋友。” . `: ^2 q6 I( {
“那你就不知道了。我在国内的时候,我们公司的张经理到美国公款旅游,平时跟我也没什么来往,突然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他说‘我老张呀,我在洛杉矶给你打电话,对对,就是在大酒店里。’后来才知道,他给每个人都来了这么一段,就是张经理到此一游的意思。” 世敏说得我和怡梅都笑了,方伟正从后院过来,跟着问我们说什么这么好笑。
! c. I( y9 ~2 i8 i6 J$ K# q/ y# i“我们的电话费好像出错了。”我解释给他听。
0 y& t  T( i8 ?$ m: X4 M6 p他看了账单,只知道有一个号码是他在北京的姑姑的,一个是方亮单位的,别的,他也一无所知。
5 j' y$ I: T/ c( J  E9 Z听到方伟姑姑家的电话榜上有名,我对世敏的话信了一半,但是还是打电话给AT&T查询。虽然把握不大,毕竟是好几十块钱的事情。接线员认真地查了良久,很恳切地告诉我:“小姐,所有的号码都有记录,我们的系统不会泛这种错误,如果你有housemate的话,你应该问问他们有没有打过这些电话。” : A& Z) C- ^) z3 \; ?% ]2 o% T
不出怡梅所料。我跑去敲她的门。 ! K. |: w, y# t  B+ i% }7 D
“你如果想较真儿的话,可以查一查区号,看看是哪些城市的。” 世敏建议道。
; c4 `- T+ X: m& F我好奇起来,找出一本当年的效率手册,后面的附录包括北京站列车时刻表和全国各地程控电话区号,正合我用。号码除了北京上海的,还有沈阳铁岭的,正是公公老家之所在。我无话可说,一边慨叹公公那么愤世嫉俗的人竟然完全不能免俗,一面暗地里佩服世敏洞察世情。轻描淡写的跟方伟提了,他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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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卡批下来了。这是所谓的杰出人才绿卡。最初我们两个一块儿去见律师,请律师决定由谁出面办理。她认为的case更有把握些,但是方伟表示他是助教,熟悉的教授不多,很难拿到推荐信;而我是助研,又是博士生,推荐信会比较容易。于是律师建议我们同时搜集材料,看了材料,她再来决定申请哪一个。一个月之后,我的材料齐了,方伟却除了护照复印件什么也办。我们别无选择,就以我的名义申请了。等候期间我们结婚,方伟以配偶的身份也拿到绿卡。两个人只花了一个人的律师费。要么说结婚省钱呢。为了办这个绿卡,我们一年多不能离境。所以拿到绿卡的第一件事就是买飞机票回国。 - m3 W/ Q" v% A' H/ P
一共两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英雄所见略同,两人都想见中学同学大学同学,顺便显摆一下自己的另一半,然后就是吃吃吃,把几年来梦里头常吃的美味都吃一个过,连去天津吃狗不理都计划好了。分歧在于住在哪里。两年没回家了,我想跟父母多亲近亲近,更何况父母还没有见过方伟:“住我家?我妈妈做的酱牛肉,馅饼,朝鲜冷面都……”我馋得说不下去,只能唏唏溜溜的作大快朵颐状。
7 m! @' h  o5 s. l( L8 h. W* z) }* ^# e“你们家太偏,出门不方便,还是住我们家。” . s/ C1 R$ b9 h9 y
“你家没得吃。”我抗议道。 # o2 _, P+ y) p) l
“反正也不在家里吃。”方伟从来不知道家里也能做出好吃的来,故有此说。 % l& v) \; B5 T; J' ~7 k. y/ P- }
“要么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突发奇想,脑袋遭了方伟一记重击。 . o9 x7 k, K; i  |5 w. }
争执不下间,方伟突然有了好主意:“每家住两天,然后咱们俩住月坛那个旧房子去,反正也是空着,这样会朋友方便。”
( O) t; v, C" g1 r+ ^2 I我点头如鸡啄米,问题迎刃而解了。 3 {' u# _5 w/ ~. D
回到北京,是爸爸和他的一个朋友开车到飞机场接的我们,所以先到我们家,第二天一早再到方伟家。妈妈迎出多远来,久别重逢的亲热劲儿就不用提了。她对方伟怪满意,上下左右的看,乐得合不拢嘴。
& D; w& ?& @# E6 {5 \9 ]) x1 p“嗯,人比照片精神。就是比照片瘦。”
% _" C; g* Z+ w4 v“瞧你们俩瘦的,都没孩子样儿了。这两个礼拜我一定把你们给养胖了。”
2 i7 Y0 [9 A0 \9 ]* P我的确是比婚前瘦了一些,但是我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妞,满脸的baby fat。但是方伟的体重已经10年没变了,难为老妈怎么看出他瘦了的。
6 h1 N3 z# V( a“小白说你爱吃饺子,我忘了问你爱吃什么馅儿的了,包了白菜的和韭菜的,你挑着吃。”
% _# M4 h- D, t9 y- U" d  y爸爸在旁边光笑,根本插不上嘴,好在要紧的话他在汽车上已经问过了,只好一会儿端上盘儿菜,一会儿打开瓶儿啤酒,把桌子摆得满满的。 6 ~7 f7 I  y3 K, j
自然少不了妈妈最拿手的酱牛肉。牛肉片大而薄,色泽金红,冷盘都闻起来喷香,出锅的时候大概也是要引起佛跳墙的。我迫不及待的抓了一片儿,放在嘴里,香啊!又掂起一片塞在方伟嘴里,但见他立刻两眼发出贼光盯住酱牛肉的盘子,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明白他成了老妈酱牛肉的第一百三十五号牺牲品,赶紧张罗开吃。方伟甩开腮帮子这通吃,不光是牛肉,桌上的饺子,凉粉,什锦凉菜,海带一古脑地往嘴里塞。   V7 q+ q) T* ?  U
妈妈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就眉开眼笑,说:“看方伟多好,吃啥啥香。”然后回头瞪了我和妹妹各一眼:“那象你们?吃饭象吃药。”
& q/ R- x; _) u; V2 Y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方伟按着昨晚电话里商量好的计划,先奔他家,晚上两家人再到西单的豆花饭庄吃团圆饭。
2 k/ z9 R+ S6 g$ Z4 D) U一进门,公公婆婆也是亲亲热热地迎上来,桃子葡萄摆了一桌子。
6 c5 ~3 ~% G3 k0 }“小芦又胖了,伟伟又瘦了。”婆婆打量着我们说。 2 f# t4 V# u. u
咦?同样是我们俩,怎么一会儿胖一会儿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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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5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3)ZT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3)ZT& O( _9 S, M6 y0 X4 Z

! _: |) b& x$ e$ K  V! ~" C- @
) |. @+ c- z+ K  N9 W4 R) ^0 _“怎么说?说我爸爸妈妈一周前还在跟我们通信,然后下落不明?”方伟比我镇静。 $ P$ N! \4 p4 D, v
“也许没什么事儿,他们临时决定出去玩儿啦?”
0 I/ C; L1 l5 x; ]4 {“那也不对,要是出去玩儿,用不着那么急,他们应该能跟你爸妈交待一声。” $ U8 c/ S  k8 J$ l, j" v
“也对。是不是你奶奶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急着回东北了?” 9 v5 V! f* a' ]/ {
“这倒有可能。” 6 c  Z. a$ f' `$ E( N: c- e. a. x" g
“那给你姑姑打个电话,要是老家有什么事,她肯定知道。” ) }8 b8 Q2 O: n% Z9 Z, b3 `2 C
“我没有我姑家的电话呀!去年他们家买房子,电话早就换了。” 0 ?1 w8 O( Y& [' W, f( @9 T
没办法,只有傻等了。我们算计着在各种时间给方伟家里打电话,早晨五点,下午三点,半夜两点。得出的结论就是家里没人。这种人在外地,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的煎熬,真够人受的。 " r/ H: U$ H2 F6 A, b4 g. @. U. l/ B
方伟打电话说我父母已经接回家了。我开始心不在焉,老板前脚走,我后脚就开溜。回到家里,一进门,我就吓了一跳。客厅里堆得满满的,连走路都困难。客房的门关着,想是他们在睡觉。我立马开始算计那几个箱子。打开离我最近的一个,琳琅满目,全是吃的。小饭盒里装的是金糕,塑料袋里是果丹皮,山楂酪,没仔细看到底还有什么,我先开了盒子,挖了一小块儿金糕,就送到嘴里去了。
! c* P2 n4 Z% a. c7 b“小白,都结了婚的人了,还是没有一点女孩子样儿。”老妈从房间里出来,逮了我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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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无论多大的人,见了妈妈立刻变成小孩子,我立刻猴到她身旁撒娇。妈妈说反正她也睡不着了,索性陪我翻箱子。知女莫如母,她老人家知道,这几个箱子里的吃的看的不过一遍我的眼睛,我大概是什么都看不下去了。我先给她煮了碗鸡汤馄饨,鸡汤昨天熬好的,馄饨昨天包了冻在冰箱里,几分钟的功夫,馄饨出锅了,撒上葱花,香菜,紫菜,香油,香喷喷地连同镇江香醋端上桌来,老妈先吃了一惊:“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 n4 u4 D$ H5 O8 g我大笑:“就算这几年来我是喝西北风过来的,夏威夷那地方风向不定,不刮西北风的时候,我好歹也得吃点儿什么。”
: m; r& `# \' ~: t( U老妈犹在嘀嘀咕咕地说在家的时候重来没见我做过家务事,我早已继续算计那几个大箱子去了。房间里象开了个家乐福的分店:瓜子,话梅,五香花生,开口松子,黑芝麻糖,糖炒栗子,甜面酱,涮羊肉调料,天源酱园的酱菜,一小袋黄橙橙的小米,小狗塑料勺,大小菜刀个一把,唐诗杯垫儿,Hello Kitty睡衣,瑞芙祥黑呢布鞋,达芙妮休闲皮鞋,中式小棉袄,一只大毛毛熊,荞麦皮枕头,读者,中篇小说选刊,精品购物指南,竟然还有一整套三联出版社的金庸全集!
$ S% W3 n; H$ }8 a$ q# Q“你们……”虽然早知道老妈会带很多东西过来,但是看到这么一地的东西,还是令我大大震惊了。“不会超重吗?” 7 ~" ?" W: Z) U; n
“机场里没人管呀?江米条是给方伟买的,你不是说他爱吃江米条吗?我在桂香村买了二斤,你爸说不好吃,又跑到百盛买了一包。给方伟买的皮鞋,衬衫和袜子是芦红挑的,都是名牌,怕我们俩买了你们看不上眼。”
" G& v  s0 x$ x4 Y“妈,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呀,带点儿吃的就行了,衣服在这边买也一样。” 2 z" ^8 v1 O. V- S
“这边多贵呀!你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再说,有的东西,美国有钱也买不到!你看这被子,知道你们用不着厚被,我买的新棉花,絮得薄薄的,化纤的东西盖着上火。” ; `! G" H' g+ |" B
我看着小猫钓鱼花样的被套,想象着妈妈坐在朝南的那个房间的大床上,一针一线地缝着被子,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只有一间房,妈妈在灯下踩缝纫机给我和妹妹赶做六一节的新裙子,我们俩头并头趴在床上看的往事,眼睛潮了。我借着看被子,悄悄扭过身,抹一把脸,手上全是泪。 + H% {% Q+ D1 q6 ?7 {. O# C

& y5 c! K1 q/ s* K4 m/ h/ A十六
- p8 K0 P9 C* P9 o) f父母到的第三天,方伟家的电话终于有人接了。原来他们去青岛玩儿了一趟。从前上班忙,两人从来没有一同出去旅游过,趁着天还不太冷,去看看海。方伟长出口气:“你们去玩儿也跟我们说一声,我还以为家里出事了呢,天天打电话回去,都快报案了。对了,我要的光盘怎么没让小芦的父母带过来?” # p! o( s, |/ _) b9 k
“……” 8 N6 i5 m/ c) }" l8 ^
“啊,知道了,无所谓。”
* o' T% y* i3 E, O0 L放下电话,方伟简单地告诉我他们误会了带光盘的意思。以为说今后他们来美国再带过来,至于我父母来美国,他们没有想过要带东西,所以没打招呼就离开北京了。 ' x) \. a' H1 c8 Y
没事就好。
5 I* E& `2 T# w& w. |从父母来的第二天起,我和方伟就过上了猪一样的幸福生活。我们俩本来不吃早饭,尤其是我,宁可抓紧最后一分钟睡觉。可是他们抓到了方伟的弱点:对煎鸡蛋来者不拒。为了不影响我们休息,他们白天泡黄豆,晚上做好豆浆。早晨听着我们的房间里有了声音才开始热豆浆,煎鸡蛋,还一煎就是三个。方伟也不给我留点面子,照单全收。匆匆忙忙地吃好饭出门的时候,爸爸递上我们的饭盒,要到了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里面是什么好吃的。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进公寓的大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爸爸妈妈互相攀比着做自己的拿手菜,我们俩就乐得各种美味轮着吃。有些北方家常菜,象红烧带鱼,芝麻酱拌莴笋,清炒土豆丝,酱牛肉,洋白菜做的泡菜之类的,餐馆里永远吃不到,馋了多年的我可算补回来了。菜也就罢了,他们连主食也换花样,什么葱油饼,京东肉饼,红烧牛肉面,水饺,馅饼,锅贴,结果是一个礼拜刚过,我就发现自己的脸都圆了。方伟吃得赞不绝口,连连说我父母不如移民到这里开餐馆。吃完饭,方伟刚一伸手收拾碗筷,爸爸就把他推一边儿去了:“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呆一天了,闲得难受。”还顺口批评我:“你怎么能让方伟做家务活呢?” 0 c. O$ g' `; Q  H# r
我哭笑不得,怎么公公婆婆来了教育我要多干活,自己的爸爸妈妈来了,还是教育我干活? 4 ?) f" x) e4 x/ s/ Y/ L! l
我也的确需要找点事干。妈妈每天擦地三次,每两天洗衣服床单枕套一次,方伟的衬衫裤子熨好,所有衣服的扣子都被重新缝过,除了做一只好吃懒做的猪,我别无选择。即使是这样,父母还是抱怨无事可做,于是我们请客。先请怡梅一家。
( w5 R) ?7 Q" I世敏的学习班早已结业,在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做软件测试。他们刚刚把天天从国内接回来,快两岁的天天比小时侯更可爱了,见人就笑,一声“婆婆”(外婆)叫得老妈心花怒放,皱纹都笑开了,手忙脚乱地地找糖给她吃。
9 w) e' b7 x0 b8 w, c“阿姨,别给她糖。”世敏阻止道。
# R9 N; k% Z/ t$ I7 M% S“你想吃什么?”妈妈问她。
! p' O+ X+ F& B% y( Q! I天天想了半天,没有说饼干或是冰棍儿,而是说:“饺子。” 5 R" k& N1 j: [( |4 y+ t
“好好,婆婆给你煮饺子吃。”正好我们本来也打算吃饺子。 ) n0 K- [% S; c
第一盘饺子热气腾腾地端上来了,我正准备拿碗筷给怡梅,让她先把天天喂饱。天天已经爬上了椅子,眼睛瞪得老大:“碗呢?”我奉上小花碗。 ( t' x1 B0 ^% |1 o4 C  ?9 u/ f
“勺呢?”递上小狗狗勺子。
  E4 [3 I! I( }  G$ u“酱油呢?”孩子不大,懂的事不少。我给她的碗里倒上点儿万字酱油。大家也都看着她下面做什么。 ) r& d5 t/ F2 o  C. C
她一本正经地拿起勺子:“饺子呢?” 6 s) W5 X! {: o$ Y; R6 F& g
我们哄堂大笑,敢情小家伙根本不认识饺子! * e. n8 ]/ \4 S- k& i( f" U, U;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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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回家后,妈妈还是念念不忘,一直唠叨:“怡梅跟你差不多大,你看人家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自己还象个孩子!” . @, s& P' H: I0 j- x2 V+ J
“你生一个,我给你带回国去,什么都不耽误。” 7 x3 \+ Y7 M1 A4 a( N# i0 s# B
我支支吾吾地,方伟在一边看着我偷偷地笑,我立刻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去:“还说这些没影儿的事呢,方亮的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 $ {/ C  C2 P  t# N9 M) U
昨天收到了公公的邮件,说是方亮的婚期订在两个星期后。方伟赶紧给家里打电话,公公却不在家,婆婆说是早晨八点多就出去买材料去了,然后直接去方亮的房子那儿去监工,新房子的电话还没装好。方伟只好发了封邮件问公公为什么婚期订得那么急以及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国参加婚礼。方伟刚刚收到回信,说婚期是女方家里订的,没有跟方家商量,但是通知他们负责装修,因为房子是丁珊的父亲帮忙租的。告诉我们日期的意思当然是让我们回去。公公好像很不高兴,因为小两口决定把婚礼的规模办大一些,租用卡迪莱克做花车,在大酒店办婚宴,还请了专业的嘉宾来主持婚礼。
5 N9 k7 E) a$ t/ ]“你说咱们回不回去?” & v2 G! J' h4 ]" _
“你们老板不在乎,你就回去呗。不过我可不知道怎么跟老猫头鹰请假。” 5 Z1 H# W, Q- A) w; b
方伟知道我老板最恨学生请假,也是没有办法:“要不然我一个人回去吧。”
, h: u5 u$ [) i/ Y3 J2 u爸爸发表意见说:“小白不回去哪行,就这一个弟弟,亲嫂子不回去参加婚礼哪能说的过去。” ( C" T- `/ \- w5 Y
“你们又刚来,我们俩都走了,你们怎么办?”我沉吟。 5 n) A0 u7 O9 P7 e% D8 p5 e2 W4 r
妈妈马上说:“我们俩都这么大人了,还能出什么事?”
7 A" T7 M1 j- t8 C9 w9 I& K3 c既然父母都赞同我们回去,就讨论下面的问题,婚礼送什么。
* k$ g$ t  ]" R/ Y“方亮缺什么?买一对名表?”我因为没有见过方亮,只能瞎提议。
1 V$ m' a% h. r: w+ s) ^0 E爸爸说如果他们没买过电器,我们可以送全套电器:电视,音响,洗衣机和冰箱。或者送一台电脑。方伟则是毫无主意。他印象中方亮好像什么都缺,又什么都不缺。最后干脆决定送钱。既然方亮花了大笔钱做装修和婚礼,钱总是要的。 & G) T7 `; {! i" p
大会开了开小会,方伟想送1000块礼金。 9 p9 w  k3 _! @
“还是送两千吧。听爸爸妈妈的口气,丁珊家挺势力的,送少了,方亮面子上过不去。”我拿了主意。
, a- m( S, P7 r' i6 K( L! j接下来就是买机票和带回国的东西。我们的运气不错,尽管10天之内就要出发,还是买到了比平时只贵一点的机票,每张750 块。没时间仔细挑礼物,我在Costco匆匆忙忙地给丁珊买了一套法国护肤品,给方亮一套瑞士军刀和配套的手表,公公一个荷兰电动剃须刀,婆婆一条项链。顺手给也给妹妹买了一套同样的化妆品。 / S6 |+ s  E# h. X) |
看了老板一个星期的脸色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北京。方伟家里忙做一团。新房装修的收尾工作还在进行,花车,酒席,摄影的事情也要落实。公公和方亮早就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来。我和方伟马上也跟着忙起来,别的不行,体力活还是可以干的。我们两个负责到超市去购买烟酒饮料,婚礼的当天再搬到酒店去。一小部分饮料是给看新房的人准备的,我们搬过去,顺便看了新房。房子的格局略旧,厅不够大,但是配上新铺的木头地板,全套宜家家具,以及配套的墙纸,窗帘和床上用品,漂亮的象杂志上的样品屋。 6 V5 Z! B  K8 `( o
婚礼真是热闹,一共是十桌酒席。我们这桌上是公公,婆婆,方伟的姑姑,姑父,表妹,妹妹芦红,还有两个年轻人,都是方亮的同学。看着人们熙熙攘攘地进来,我悄悄地问方伟:“你们家不是没什么亲戚吗?怎么这么多人?” ! }9 L, \& q/ a4 i% @# J. `
“我一个也不认识,都是丁珊家请的。” / \$ k1 }+ k, R
婚礼正如其他大规模的婚礼一样,又热又闹。新郎新娘都高高的,男的潇洒女的仪态万方,到各张桌子上敬酒,方伟端了酒瓶在后面跟着鞠躬,也就象个大老板旁边拎包的。各色人等纷纷上去讲话,公公也讲了一回,讲了什么也听不清,因为丁母一直在旁边帮腔,不知道是她在讲还是公公在讲。妹妹小声地跟我抱怨说888块一桌的酒席实在是差,鱼不新鲜,虾又小,北京烤鸭竟然是浇了汁的。我却没觉得太差,吃了又吃,在美国小城市呆久了,乍一回到北京,都象乡下人进城,什么都是好的。酒足饭饱,大家开始退席,方亮紧张地走到方伟身边,附耳低低地说了几句话,方伟站起身来,跟着他走了。
2 C6 P5 k3 O  i* v3 W/ {$ G& ]5 C回到家里,方伟告诉我,刚才酒宴结束的时候,方亮没有带钱,只好让他刷了信用卡。我大吃一惊:“丁珊家请了九桌,你们家才一桌,凭什么我们付钱?再说这种酒席不是先付账的吗?”
( @. x0 s" }5 M0 l$ U" g/ ?“我怎么知道。”方伟也很不高兴。“方亮跟我说没带钱,我怎么办?又不能把新郎压那儿。” 0 w- s; {+ Y# t. \$ g5 ?

/ b# L( e) D! @( z- R6 J5 m  |) d十七
, K1 o! H, a, F9 L5 Y5 F9 D幸福的时光总是流得特别快,父母马上要回国了。趁着方伟去打球,爸爸去遛弯儿,我问妈妈是不是要带点钱回去。妈妈说:“你们哪有那么多钱,给这个给那个的。给我们拿了钱,哪能不给方伟家拿呢?”
! k% z+ _: N" g$ y5 q( F: G2 V“反正他们家已经拿了。”我嘀咕。 - Z& m6 Q1 P1 z& d# h
“小白,人家是婆家,拿儿子的钱是天经地义的,咱们家是娘家,不能跟着伸手。前几年因为接济你姨妈家,你爸跟我闹了多少回。我可不能让你受这个气。来这儿住了几个月,我们也放心了。方伟的脾气还是不错的,对我们俩也挺好,又那么能干。我跟你爸还能活多大岁数,只要你和芦红过得都好就行了。”
6 @/ d' g  g& x. U4 f) l6 F“那至少也得把机票钱还给你们。” - e0 @8 W" }6 E' c
“先存你们这儿吧。带回去也没用,银行利息那么低。你让方伟给我买成股票吧。小邵不是说现在股票都能赚钱吗?” : u; x/ e! b" T  x
爸爸从外面进来,一脸兴奋地说:“购物中心一家卖鞋的正在打折,十块钱一双,咱们去看看。” + A( d; l( G& e5 M6 n' I, m+ c
妈妈听见打折,减价的字样,马上就坐不住了。我一边说十块钱能买到什么好鞋,一边开车带他们到了爸爸说的那家店。还真是好鞋。基本上全都是意大利产的皮鞋,主要是女鞋,不分式样,一律十块,不过每种也就一两双。我们扑上去细细地挑,一共买了两双皮拖鞋,爸爸妈妈每人一双,一双半正式皮鞋给妈妈,一双休闲皮鞋给妹妹。爸爸一直在赞扬鞋的质量好,督促我跟方伟也每人买一双皮拖鞋。妈妈则连连慨叹一辈子没有穿过这么舒服的皮鞋,一会儿说两双都要给妹妹,一会儿又要给我留一双。回到家,两个人还拿着那几双鞋比来比去,说是在国内从来没有买过这么便宜的东西,我则上网给妹妹发了个邮件,给她讲了买鞋的故事。 # B! ?. @5 }4 o9 u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伟突然问我:“你今天出去买东西了?” . v6 L5 G' M, {# K0 K6 v) `) v
“是呀,买鞋了。” 我随口说。 & t8 V. r6 j% T# M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 K- `4 [, a( l
“你吃了饭就打电话,上网。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跟你说。” * g" _( a! k( i! O
“给别人买东西,怎么也得跟我商量一下。”方伟非常认真。
1 t/ l8 x4 e) v, q3 ^我十分不满:“四十块钱的东西,至于的吗?你给方亮交了一千多块钱的酒席钱,你跟我商量了吗?”
: I' |# s0 X* f% ~* s“我不是一回家就跟你说了吗!再说那笔钱方亮也说要还给我们。还想怎么样?我出去一下午,你妈都教你什么了?” $ C% F2 k' t' ~/ k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是的,妈妈是教了我,教了我要对你好。我告诉自己说不哭不哭,可是没人住,泪还是下来了,怕被爸爸妈妈听见,不敢出声,用被子死死地堵住嘴。 . K2 i4 ?. i/ ]. Z: K
方伟若无其事地睡了,我却翻来覆去地直想了一夜。第二天,方伟丝毫不提这件事情,又主动提出给爸爸妈妈买礼物,我也就原谅他了。指望北大物理系的男生承认错误,比富人上天堂还难。
& L" l/ h0 X  q% {7 o舍不得舍不得,父母还是走了。爸爸坚持把带来的新箱子留给我们,把我们用了几年的旧箱子带回去,说是回去就扔了。看着他们进了海关的玻璃门,背影越来越远的,我泪如雨下。 / f* U- j0 ?1 b# u% _4 t; [- s
父母来美国好像给我和怡梅都带来了好运。我们先后找到了正式工作。大家一高兴,决定去Lake Tahoe滑雪。在车上,天天一边吃我给她剥好送到嘴里的开心果,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小嘴张得太大,我缩手不及,被她咬了手指。我笑着问她:“小芦阿姨的手指头好吃吗?” " Z- X: V/ m/ g( O( Y( b
她一脸坏笑:“好吃!”
: r, {' ]3 b. Q  \) h+ j& G我戳她的脑门:“小调皮!”
9 N0 D, o. d1 p5 |4 D& j2 S: C天天看着我,反驳道:“小乖乖。” # }3 U. t6 x# K$ H, ^
“小调皮!” ) x( y* k% _, U1 t
“小乖乖!” " \8 |3 T) t+ H: _! y
“调皮!” + D) S6 N7 v2 Z2 Q  U
“乖乖!”
0 ?# J7 o$ c% j5 X“皮!” ! k6 R1 l( G# E
“乖!” 2 W1 f; b9 ?8 ~, p  @
怡梅看着我跟天天嘻嘻哈哈地玩,不觉又劝道:“自己生一个吧。省得总惦记天天。”
# \& {" Y' c$ u% z4 V: t我看看方伟,他也一脸陶醉地看着天天呢,我心里想,也许是时候了。
' ?. Z* ^$ l1 T& k7 d$ K- l天天突然大叫:“小芦阿姨,我要尿尿!”
' O7 ?- a4 M! H8 o9 x3 c6 ?2 ?“世敏,快想办法停车!”
! z$ @$ a! Y- s我们正开在崎岖的山路上,根本没地方停车,怡梅只好告诉天天先忍一会儿,十分钟后才勉强找到地方停车,停下来才发现天天的裤子和汽车座儿都已经湿了。山上气温很低,我们尽可能快地给天天换裤子,天天还是被弄得很不高兴,扭来扭去地不配合。市敏急了,厉声道:“天天!怎么这么不听话!都是怡梅惯的。跟你说注意点不要惯她,还是惯成这样。” $ M( U7 |, l0 A  M4 i8 `
“世敏你怎么这样!大冷天的孩子不舒服,你还说她!”我看不过去。 , N( ^- X+ a' p* }; S7 z9 ^" s
世敏一发火,天天倒真是一下子就老实下来,乖乖地让我们给换了衣服,自己爬回车里,我们继续开车。世敏却余怒未消:“都是她姥姥,一岁的孩子就忙着给她脱尿布,根本就是拔苗助长。”
" B" [. r/ k0 _9 c% K* M“没事就给孩子吃,喂得这么胖,以后长大了,想减肥的时候,有天天后悔的。”
2 ?/ e" A; I8 @$ f- ^  `我愕然。我原以为孩子胖是好事情。
, g$ h0 e. k& t1 [: l6 E“别叫,别叫。我们听得见。”怡梅只是劝他小点声讲话。 * y; N8 X9 p" H! P) @% x7 L,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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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经济正在腾飞中,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有靠股票赚了大钱的,有30万买了房子,一年涨到50万的,有跳槽一次工资长了50%的。计算机软件人才一时间奇缺。大家开玩笑说如果有人走在圣何西的大街上高喊一声“我是搞软件的,要找工作”,一下子能招出二三十口子拉人的来。方伟的很多师弟师妹刚出校门就拿到七万多的年薪,方伟却还是5万多块。世敏也新换了一家公司,年薪八万二,外加stock option 三万股,一直替方伟不值,于是劝他也跳槽。方伟执著地认为经济是虚假繁荣,全都是微软炒作造成的。世敏的观点则是管他真繁荣假繁荣,有机会就赚一笔,万一就能退休了呢?学了这么多年的本事,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怡梅是一贯地支持世敏,我没主意,但是总觉得方伟的不快乐跟他工作的沉闷有关。惠普是有名的大公司,员工福利待遇和同事关系都很好,但是整天闲着无聊。看着朋友同学们忙得热火朝天,他好像产生了三十岁男人常有的一事无成的危机感,变得十分敏感易怒。所以我也劝他换工作。方伟有一搭无一搭地找起了新工作。没想到简历发出去没两天就有人来打电话找他,一个星期,好几家公司给他下了offer。 7 ?5 g8 l/ r3 K. e6 r5 R
方伟选了一家软件公司上班了。新工作明显地令他面貌一新,对我更是温柔有加。我们的感情好像比新婚时还要好。方伟生日的时候,我们请怡梅一家来吃饭。一见面,世敏就开始问候方伟的新工作,我则象平常一样抱起天天转圈圈,高兴得她哈哈大笑。怡梅突然问我:“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2 y- R" y7 M! L7 D7 g1 e
我飞红了脸:“你怎么知道?” / h* d8 A" L/ L. O
“你看方伟对你小心呵护的样子……”怡梅打趣我。“天天,下来,别让小芦阿姨抱了,小芦阿姨肚子里有小弟弟了。” # m* y% `5 l0 m# x7 z( y7 n
天天从我身上溜下来,好奇地摸我的腹部:“小弟弟怎么不动呀?”
' s5 s: S; r# X+ x' P( D. d“你怎么知道是男孩儿?我可想要个女孩儿。” . z/ F9 `! D# z1 O6 |( L* l
怡梅撇了撇嘴:“女孩儿?你问问方伟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 f8 V' ~! T& k) u
“男孩儿多好,可以一块儿踢球。”方伟不假思索。世敏也在旁边大力点头。我不以为然地反驳到:“还是女孩儿好,小时候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长大了跟妈亲。你们这些大男人……” ! S& A; H' r9 m; ?
我决定等到十六周的时候,做了B超之后再告诉双方的父母。头十二周不安全,万一没了,让老人家白高兴一场。去医院做B超的前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方伟正在看B超的显示器,显示器象电视一样大,一个圆圆眼睛的小男孩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吃手指,一直到醒来,我还惊讶于B超仪器有多高级,多清晰。到了医院,看了真正的B超显示,我才知道那个梦有多么荒唐。四个月大的胎儿,完完全全是个大脑袋小猴子的形象,身体漂在水里,转来转去的,一只手倒真是含在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在津津有味地吃。当医生问我们是否要知道胎儿性别的时候,我们俩异口同声地说:“要!” 4 b8 f5 O; l) m) y  o- N
她在屏幕上指指点点地说:“男孩儿,你看这里。” ( v% L) `% s  W* ?
回到家,我正想给妈妈打电话,先看见了妹妹的邮件。原来是有家私立小学想聘请妈妈去教课,因为合同一签就是一年,妈妈让妹妹问问我一年之内有没有要宝宝的打算,她好决定是不是要签合同。我赶紧打电话过去。
4 W" n* l% D% @  `( |+ n" A9 I“妈,合同别签了,再过六个月你就抱外孙了。” ! ]0 t/ M3 C8 y* B( d
妈妈先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了两遍,然后就大叫让爸爸接分机。“母女连心,母女连心。”她连连地说:“我就说让小红给你发个邮件儿问问,果然有了。还是个男孩儿。”
. n% G! f5 r5 {( \4 O1 ?4 ~1 \: Z3 n“男孩儿怎么啦?”我不解。
) _& J8 Q2 b9 B2 p0 ]“你生男孩儿,我和你爸去带孩子的时候,脸上也有光。要是女孩儿就不太一样。”
6 H, U5 D( ?1 Q“妈,你还是老师呢,都教学生什么呀?不是说女孩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吗?” 1 y# ~4 q/ ]- d% E2 @+ F5 z" H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问问你公公婆婆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2 {6 E$ t" @" J. t) v" {9 U妈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百条注意事项,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轮到方伟给家里打电话了。他给家里打电话一贯地短,五分钟解决问题。看他放下电话,我问:“爸妈是不是特别高兴?”
4 b8 o. e8 |  d) g- ?) i6 g“也没说什么,倒是问我为什么没给他们回邮件。”方伟颇有点失望。公公婆婆第一次来美国就催我们要孩子。真正有了孩子,他们竟然没有表现出预想中的兴奋来。 9 u/ x5 X8 H# M! O  Z
“这几天你看到我爸发过来的邮件了吗?”方伟在邮箱里找来找去,原来由于新浪的邮箱不能登陆,公公新申请了一个搜狐的地址。已经来了几天了,被方伟当成了junk mail。信很长,主要内容是说方亮自从结婚以来,每天下班都去丁珊家吃饭,然后回他们的小家。周末节假日也经常出去玩,很少回家。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下个月是公公的六十大寿,方伟也有一年左右没回去过了,如果抽得出时间,希望能回去全家团聚。读完了信,方伟看看我:“你说呢?留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
6 j. ^. L+ {' Y0 [+ A“我倒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是我自己做饭,你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公司那么忙,能有时间吗?”
8 o* i0 u2 z5 _0 C( k“那倒无所谓,我自己有假,休一两个星期不是问题。” 8 t+ c6 b8 A& M$ P
“再商量吧。”   @1 C8 h* X0 ?# t: Z5 u" R  |$ e
商量来,商量去,两三天过去了,我的想法也是频频变化,一会儿希望方伟能守在我身旁,一会儿又想着方伟现在不回去,几个月以后更会不去,孩子生下来一年半载的也回不去,我父母来带孩子,自然是来的,公婆也来不了,所以又应该支持他回去。方伟决定回去十天。顺便也买些梅子什么的给我吃。自从有了宝宝,我的口味大变,吃什么都觉得太甜,非常想吃上海产的那种又酸又咸的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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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G. O% `; {0 B8 g# E方伟人回国了,心显然留在了家里。每天早晨固定在电话里问长问短。十天过的飞快,星期天下午他要就回来了。周六下午,我如往常一样去公园打球,打了没几下,就觉得有人往我小腿上狠狠地扔了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硬球。我抱住球:“谁扔的石头?”
# F( p0 {4 h! h& z5 K) a, q: R2 o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这时候,我的小腿已经开始剧痛,站都不住,只好就势坐在了地上。小赵说:“你的肌腱拉伤了。去年我也有过一次,三个月才好。” * V, A$ j& _' e: p# Z6 g
这种痛,不象脚腕扭伤了的那种,还可以一拐一拐地走路,我根本就无法走路。朋友们七手八脚地把我送到车里,好在是左腿,还能开车回家。回到家里,我草草吃了点东西,歪在床上看书。朋友们几次打电话过来问伤得怎么样,我都推说没事,早早睡了。 3 @# a# ~) B0 x& S
夜里起来去洗手间,脚一沾地就发现还是疼的要命,只好用右腿蹦着走。如果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不开灯,但是,当时我不知道。 + J" D" b2 c. q! s/ K0 `
刚蹦了几步,踢到一把椅子,我摔了一跤,又带倒了一把折叠椅。我坐在地上,腹部一阵剧痛,感到下身一热,再一凉,我的心也跟着一凉,一个小声音在心里说:“完了,完了。” 3 P' _/ t2 ~+ q/ }
摸索着打911,救护车把我送到了医院。果然,孩子没了。 3 k: B" F  }9 z) m# \3 \9 E
第二天一早,怡梅和世敏闻讯赶来,一见怡梅,我的眼圈又红了。她只会翻来覆去地说同一句话:“你们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天天爬到床上,轻轻地替我擦了眼泪,说:“小芦阿姨不要哭,天天喜欢你。”我搂住天天,任自己的泪洒在她的身上。
8 x; A$ @- R: F# F下午怡梅送我回家,世敏则去机场接方伟。方伟回到家里,一句话没说,只是无声地拥住我。第一次,我从他的眼里见到了泪光。
8 W' W6 i& A! Y* H0 r2 t1 F“都怪我,我不该回国,我应该守着你。”他深深地叹息。 8 N3 m# M& T4 W7 e8 a
过了几天,我才有精力收拾方伟带回来的箱子。大箱子里装满了我家里带来的东西。除了话梅,酸杏儿,山楂罐头等一大堆吃的,妹妹还买了胎教音乐,几件孕妇装和一些小宝宝的衣服和玩具,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堆可爱的衣物,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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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e$ W( i: ]4 @& g失去宝宝之后,我的睡眠变得极差,有声音睡不着,有光亮睡不着,有心事睡不着,方伟睡在身边睡不着,只好把他赶到客房去。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个圆圆脑袋,大大眼睛的宝宝,坐在那里无助地叫:“妈妈!妈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睡在隔壁的方伟时常被我的抽泣声惊醒,赶过来拥我入怀。靠在他的怀里,我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暗暗的房间,却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没上一个月,我掉了七八磅,整个人全没了前一阵神采飞扬的样子,憔悴得老了十岁。 - h2 @1 G) i* \% c3 B9 d
我没有勇气象妈妈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方伟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马上就想来美国照顾我,但是我拒绝了。我不想妈妈和我一道重温失去的悲伤。我宁可自己承担。方伟认为我迫切需要换个环境,我们开始看房子,准备搬离这个给我带来的短暂的甜蜜和无限的忧伤的公寓。
5 X2 I& Z) m  Z. J; M; h% RIT业热得快,凉得也快。一夜之间,股市大跌,硅谷的很多小公司纷纷裁员或是倒闭。世敏的公司由于现金不足而首当其冲,裁掉了世敏所在的整个部门。世敏失业了。正在焦头乱额的时候,怡梅的爸爸又摔伤了。怡梅的妹妹在多伦多几年了,拿了公民,几个月前她的父母刚刚移民到加拿大。怡梅于是带着天天飞到多伦多去探望父母。回来后,她的心情很差,说父亲的腿本来就有关节炎,加拿大太冷,对父亲的健康很不利。
. \2 n; z) K4 {% a+ g0 }“冬天时候你可以请他们来美国。” ) G& _/ e! }; i1 F, \! k
“唉,这个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世敏跟我父母一向处不来,上次我妈来帮着带天天,两个人就吵个没完。” " T3 G& l& p. x% g2 r" v  f) L" L. ]
“世敏平时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怎么跟伯母关系那么差。” 5 @& F* o* }5 p5 _
“还不是因为当时我们家不同意我嫁给世敏,说他心浮气盛,怕我以后受苦。” ! i$ C. H9 [" f/ [) ^. C
“怡梅,不是我说,世敏也是有点太浮躁,不象清华的学生,倒像我们北大的。”
8 R# {) ?& \  b& M3 u9 O4 T" m怡梅显然没心思跟我开玩笑,她继续说:“我一提请我父母来住,世敏就说当年你爸爸当年千挑万选,挑了你妹夫,现在不跟他们住,反倒来找我这个他不承认的女婿。” . h3 u8 s' a& F1 L9 u  w
“世敏怎么这样?你应该好好劝劝他,也就是你的话,他还能听一点。” 9 n/ ^) U: z- J! R5 T
“劝什么呀。他丢了工作,心情已经够差的了。我虽然觉得对不起我父母,但是世敏才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他们也能理解我。” / r/ x7 q5 Y* V0 e
听了这话,轮到我心情不好了:“方伟现在还不错,但是你说,老了以后,方伟会不会越来越象他爸爸?如果是这样,我怎么跟他过一辈子?”我灰心地说,“有时候真想跟他离婚。”
- Y. _$ F1 Y7 Z! K# H; ?“小白,我是看着你跟方伟好起来的,我觉着,你们之间有爱,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怡梅认真地对我说。
$ e) v3 S* @5 X" d是的,可是面对着充满了种种矛盾的婚姻生活,爱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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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P$ _) }9 P$ t' b1 `. ]买房子的事情很顺利。我们在东湾佛立蒙(Frenmont)选了一套普通的四房两个半浴室的新房子,58万美元,贵得让人觉的还贷款是一生一世的事。买的时候,房子还只有架子,我们每个周末去工地看,慢慢地有了房顶,门窗,前院的草地也做好了,漂亮得象世界风光挂历上的小洋房一样。我们忙着挑地毯的颜色,选橱柜的木质,四处去看家具和电器。忙,对我来说,绝对是件好事,至少它让我忘了心底的痛。 . }% Q, I5 K- E* @
一天,我们正在新房子外面指指点点,正赶上隔壁的邻居也来看进度。一台面包车,里面浩浩荡荡地下来六口人,小两口一口北京话,老两口却是东北口音, 两个孩子则讲英语。我们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原来他们来美国多年了,刚刚从德州搬过来。先生张文军是北京人,太太林如是沈阳人,两个人都是北方交通大学毕业的,林如的父母刚刚移民到美国,与他们同住。老两口看见我们,也非常高兴,说德州的中国人太少,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下好了,要是你们的爸爸妈妈也来了,我们还能凑一桌打麻将。”林伯母非常热情开朗。 6 I  _5 d/ H7 l# E
由于房价高,头款也相应要交得多,我们手上的现金显得不足。在等待贷款的日子里,遵照broker的指示,我们每次花钱的时候都战战兢兢,完全不敢买除了食物之外的任何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花冒了,贷款批不下来。饶是这样,broker还说1800美金的房租在我们的现金总额中,还是个不小的比例,直到我们请怡梅帮忙垫付了他才放心。
8 i; o3 Y9 J/ g1 M1 ~  Q) G/ ?房子买好了,我们也一贫如洗了。从前看商家作广告说买电视一年不付利息,我们不明白是为什么有人没钱还要买东西,买了房子知道了,这广告就是做给象我们一样刚买了房子的人看的。靠着这种一年之内不付钱,不交利息的贷款,我们买了洗衣机,烘干机和冰箱这三件入住的必须电器。原来的床搬过来,唯一添的家具是一套新沙发,还是六个月之后才交钱。家具少,房子大,我们的新家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天天却喜欢得不得了,空空荡荡的大厅给她提供了乱跑乱跳的空间,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问她:“天天不回家了,住在小芦阿姨家好不好?”
8 _' ]7 M4 m5 p“好!”天天答应得非常爽快。“妈妈也住在这里!” % a+ ]" c, o0 z
“妈妈要回家住,这是小芦阿姨的家。” + P' u8 ~& k6 j1 z
“妈妈也买一个大房子吧。”天天建议,然后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要花钱的耶。妈妈没有钱,小天天发愁。” . G7 `1 C5 M% l, J, S
我们哄堂大笑。我指着世敏笑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说:“一定是你教的。教孩子什么不好,教这个,这么点儿的孩子就让她发愁。”
6 K0 A2 m. _+ t8 k9 u4 _* t世敏止住笑:“我说得对不对?都几个月了,我还找不到工作。怡梅的老板一直不给她涨工资,你还不知道怡梅,也不去争,只能节省一点。”
. E+ B" ^4 r, y“反正你也不太喜欢原来那份工作,就在家里歇一阵子呗。你不是一直想写点东西吗?趁着有时间开始动笔呀!”世敏在国内的经历很丰富,刚到美国来的时候,颇想写点东西,但是有了天天,又忙着学电脑,就搁下了,最近怡梅又旧事重提。 / ?6 c7 [: b$ s; n: C- J- q
“我是想呀,可是一个大男人不上班被老婆养着,别人怎么说!”
1 S8 R- u1 d/ v1 T“你管别人怎么说,你又不是在乎别人想法的那种人。再说了,谁规定的一定要男的养家糊口,女的才能在家呆着?”怡梅理直气壮地说。 / k2 r9 n. t" O
怡梅的话让方伟深有感触,晚上,他问我:“如果我是世敏,你会支持我吗?”
0 f: I9 z6 H: Q; d8 V“你不可能是世敏。世敏在家呆着可以做饭带孩子,你能做什么?你也就能上上班,写写程序。要么开个修车铺子?”
+ _* c5 a  A% }9 |“可也是。”方伟自嘲地笑:“再者说了,买了这个房子,连你都别想在家呆着。”
. p8 S5 s$ p* y9 H我却没有笑。提到孩子,忧伤又悄悄地侵上了我的心。本来买房子是为了给宝宝一个好的环境。从天天出生的时候我就在等,等我们也有一个可爱的宝宝,等我们有一个美丽的大房子,我可以给宝宝买最好的小床,最好的玩具。我不止一次地想象自己坐在自己种满了花草的院子里,快快乐乐地推着宝宝荡秋千。终于等到什么都有了,我的宝宝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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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5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4)ZT

老杨团队 追求完美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4)ZT% @* K8 }! V" o( U$ w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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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经济还是不景气。方伟所在的部门也被整个砍掉了。好在方伟因为技术过硬,好几个部门的主管都知道他。他转到了服务部,做consultant(顾问),经常飞来飞去地出差,周日走,周五回。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跟我商量请他父母来住几个月,彼此有个照顾。我反对。一是我根本不需要人照顾;二是我们刚买了房子,经济上非常紧张,父母来了跟我们吃苦。不如缓一缓,等个半年一年再作打算。其实我还有一个没有出口的理由,就是我神经不正常了我,请两个人到家里伺候着,还得忍受指手画脚,最后还说是来照顾我的。要是他们需要照顾,那又是另当别论。见我反对,方伟也就没有再提,我以为这事情也就搁下了。没想到两个星期以后,我意外地收到了发现了公公发来的电邮,说意外是因为信的内容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他说中信银行已经把签证办好,可以动身,让方伟订票。还说很高兴能够离开北京一段时间。我马上打电话给方伟给在俄亥俄出差的方伟,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伟解释说:“我跟父母商量了,他们还是打算来,说自己就能办签证。”   y/ e7 |: @0 x: i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呢?你平时又不在家,你们三个商量好了,然后说来就来?”
1 B5 {$ N2 q- e5 Y“不是跟你商量过了吗?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5 F* r8 h2 u! Z& e6 w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十分不满,“我是说过一阵子再来。”
: h$ ]5 `% x, R! v. Q“你也没说不让他们来呀!”
! I: S0 \$ o5 h9 {. \& f2 ~不让公婆来住,我成了什么人了?“我是说现在来不合适。”
; i  K- K) @" O# |6 p) N2 }( ~% D“那你说什么时候合适?丁珊她妈整天逼我爸卖房子给方亮付头款,我爸气得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我能说不行吗?” : ?' o! Q/ c* V* y7 k
“那你就别说来照顾我。”
) Y, `' Q/ F4 c% B“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着多不安全。” 3 R7 K8 T, W- q6 O5 J1 v
“你要真为了我着想,请他们来的时候,就应该跟我商量好了。”   }; J; V/ {+ s9 V" r! _( P2 g7 z
“你还要怎么样?又不是没跟你商量……”
# P, w, j9 _6 D4 W2 O1 ^方伟还在说什么,我已经把电话轻轻地挂上了。想起从前怡梅和小陶劝我的话。“他们住得那么远,不会影响你们的。”可是他们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让方伟回去就让方伟回去。如果不是方伟回国给公公过六十大寿,宝宝也不会…… ' r* v  i5 u- P6 T, H
飞机票是方伟一手操办的。公婆是周四下午到的,我没有去接飞机,下午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小睡一觉了。我提议到外面去吃饭,给他们接风。大家到了清真马家馆,公公点了酸菜羊肉砂锅,吃了之后连声称赞,说北京的羊肉砂锅也不过如此。我没有吃过北京的羊肉,也没吃过加州的羊肉,没有比较,不好评论,只能听着。这个菜后来成了公公的最爱,每次到餐馆,他都第一个点酸菜羊肉砂锅。席间,公公说来之前特地到我家去了一趟。父母刚刚搬到爸爸单位新分的房子里去,我还没有看到照片。听公公说房子的格局很好,自己交十万块钱也值得。 ) n2 s% a+ \5 N# d7 m' W! l
“十万块呢,原来的房子还要交回去。”我慨叹。爸爸妈妈想将来这套房子可以留给妹妹,所以还是买了。
: _1 p. P5 J9 v; C% C1 f“十万块你爸爸当然没问题,有你给他钱呢。” ; l' W. f7 u$ R- ~/ H. t: C/ v
我什么时候给他钱了。我不明白公公在说什么。“都是我爸爸攒下来的钱,指望我?我自己的房子还欠了一大笔钱呢。”我们的房子只付了10%的头款,为了头款避免不足20%的保险,我们作了两个贷款。一个是正常的80%,另外一个是10%的小贷款,利率高达9。25%。我们的目标就是迅速把五万多的小贷款还上。
# {9 Z/ f* S& P- B7 y+ C8 I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O% b9 G# l) S( p& ?' B周末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妈妈告诉我说,公婆到了我家,公公拉了爸爸,婆婆拉了妈妈,分别到两个房间询问买房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听了,哭笑不得,想起来上次方伟回国的时候,因为直到爸爸单位分房的事情,我让方伟给带回去了1500美元,算是把上次父母来美国的飞机票还给他们。也许公公婆婆知道了,以为我们给了父母钱。我跟方伟说了这件事情,并建议他跟公婆谈谈我们的经济情况,以免他们误会。方伟当时很不高兴:“如果他们想知道我们有没有给你父母钱,可以直接来问我呀,转弯抹角地去问你父母,是怎么算?” * |) b, c$ h) ]3 }9 J
牢骚归牢骚,方伟并没有花时间跟他父母好好谈谈。他仍然是做候鸟,飞来飞去,周五晚上回来,匆匆地回家点个卯,就跑到朋友家联网打StarCraft。他们四五个人分两拨,互有输赢,周五周六,雷打不动。本来我们家的房子大,计算机多,又彼此联着网。大家一直在我们家里玩。但是因为公公喜欢清静,不喜欢外人来家里打扰,他们就转移了阵地,到同样买了新房子的张茂家里玩儿,我不喜欢一个人在家里面对公婆,也跟着他去。张茂的妻子小刘有时候也召集人打打牌。他们越打瘾越大。一次竟然打了通宵。我们三个妻子等到三点多种,困得睡眼惺忪,挤在主人房的大床上睡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种,方伟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来,我揉着眼睛接起来,原来是公公。 & |( `6 H6 ?) T% [
“你们怎么一晚上没回家?方伟呢?” # }* |& }, y( g% l. [8 V9 D
“啊?”我还没醒明白。 7 R3 a$ l2 w4 x, b7 d! @* _, c
“方伟晚上才下飞机,你怎么玩儿一夜,让他怎么休息?” . k4 a: Z2 Y6 ]/ N% t0 b8 L2 G
“是方伟在玩儿,我早就困得不行了。”
9 h* E( L- R, A* S“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我跟你妈多担心。” 7 q6 j7 [- E: g& @! i/ ^
我想想,也是,我不知道他们要玩儿多久,方伟大概玩昏了头,也没给家里打个电话回去。于是打算去找方伟接电话。找了半天,只见客厅里,计算机房里和客房里五条大汉东一条西一条地,均是和衣而卧,有的还鼾声如雷。
2 `. B) ^' A6 S# n# _+ S“方伟还在睡觉,等他睡醒了我们就回去。” " y5 D8 c* o1 X( C8 H3 `7 s0 t
我打算回到床上继续睡,公公却不放过我,继续给我讲早睡早起的身体好的道理,我努力地张着耳朵,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索性把电话放在一边,蒙头大睡起来。 . D$ \: ~$ n# z( t
等方伟起来,我们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方伟去洗澡,我渴得不行,赶紧把西瓜去皮,切成小块儿,装在碗里,放上叉子,分给大家吃。婆婆笑我说西瓜切成这么小的块儿,多麻烦。我告诉她,方伟玩游戏或者上网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吃水果,我妈妈来的时候,经常把水果切成小块儿,给他端到计算机前面去,他才能吃一些。
. v0 [  i5 l' _+ b: a* v9 v“我妈妈把他宠坏了,什么水果都得给他切好了才能吃。”我笑着说,不是没有邀功的成分在里面的。
& @. e8 Q) ], T8 r没想到公公插嘴道:“你妈妈这么宠你,是不是早就把你宠坏了呀!”
2 C# R& D1 N4 h( }) V1 x* c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公公又说:“一晚上不回家,也不跟家长打个招呼,你对你爸妈也是这样吗?” 1 `+ h! ~3 @# [& \4 a2 K8 u! [
我这个气,明明是他自己的儿子贪玩,最后怪到我的头上来了。况且,说我也就罢了,连我父母都捎上了。真想给他两句,无奈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脑子偏偏想起薛姨妈那句“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这里说话,媳妇隔着窗子拌嘴。亏你是旧家人家的女儿!满嘴里大呼小喊,说的是些什么!”来,总是不好意思跟公公撕破脸地吵。半天才说:“您儿子打游戏,我也管不了他。您有话直接跟他说。”然后扔下手里的案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6 l" d- B2 r" x1 B$ z4 I4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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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6 }/ @2 P/ C二十一
6 {% V- }* O( t5 r- W公公希望能看到中文电视。他们来之前,方伟提醒过他们带一些中文的电影和电视剧的VCD,公公说要20块钱一片,实在是太贵,于是没买。加州也有中文台,但是公公不爱看台湾电视剧,方伟打算装一个能看中央四台的卫星天线。在网上查了一个离家不远的专卖店,去了一问,所有的仪器设备要3000块。方伟当场打了退堂鼓。公公在旁边说:“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也没人搭茬儿,公公的脸沉了下来。回家的路上,一个劲儿地指责方伟的车开的不好,启动太猛,停车太急,换线的时候左右摇摆。方伟最自负的事情就是他的车技,一向是把四缸房车开成八缸跑车的主儿。听了这话,气得油门踩得更猛,换线超车超得更频,车中的三个乘客个个吓的面无人色,几欲先走,想想呆在上面也是个死,跳车也是个死,不如跳下去来个痛快的,省得多受折磨。婆婆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故意不出声;公公气得脸色发青,一个劲儿地说:“停车,我自己走回去。”方伟给他来个充耳不闻。 7 L% j+ F# M+ K" O* m( E6 O
到了家,公公开始教训方伟开车严重不注意交通安全。方伟说:“这是美国,我都开了这么多年车了,您懂什么?”公公正站在厨房边上,听了这话,顺手抄起炒锅,“当”的一声摔在地上。我一见吵大发了,本能地想上前去劝,转念一想,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上楼去歇着,留下他们一家三口去吵。
; M* `+ O( W" R: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收场的,最后方伟上网买了一台小耳朵,只花了几百块钱。公公婆婆可就忙起来了。中央四台二十四小时播出,他们每天起床,开电视,开两台电脑,公公上网,婆婆练打字。邻居林伯父,林伯母又再三再四地请他们过去打牌,周五周六两个晚上,早则两点,晚则四点,结束得比方伟的游戏局还晚。忙得没时间抱怨方伟出去打游戏的事情了。方伟不在家的日子,我也很晚才回家,一天两顿在公司的食堂吃,吃了饭在网上看中文小说,看不完打出来带回家去看。好像一辈子也没有看多这么多小说。从天秤座事故开始,我一本本找亦舒的小说来看,深深地迷恋着她笔下经济独立,性格可爱的事业女性,生活多了好些乐趣。 - d7 f- q6 T& B, l; `' o
世敏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他决定回国一趟,好好散散心,也看看国内是不是有发展的余地。临走的时候,他来我家来拿我托他带给妹妹的化妆品。平时家里来客人,公婆一般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房门,以示不愿见客。今天却一反常态地陪我们坐着,又没什么可以插嘴的地方,不免有些尴尬。世敏谈起买回国礼物的事情,我建议道:“可以给年轻的女性买护肤品或者是14K的首饰。国内的首饰都是24K的,不好看。上次我就给妈买了一个项链。”转头问婆婆:“您觉得怎么样?”
9 z+ C- Y5 k. T: z( B婆婆还没来得及说话,公公把话头接了过去:“别买那种14K的首饰,国内没人喜欢。”
, K; V% X4 N, D5 f0 i当时我觉得婆婆是知识分子,第一次来美国的时候也没见她带过首饰,才买了个比较秀气的项链给她。既然她不稀罕,下次我也不用费心费力地挑礼物了。转过话题对世敏说:“到我房间里拿东西吧。”
6 h4 a, R( t2 t, {" I6 A我们两个上了楼,公公竟然也跟在后面,我加快脚步,趁着公公没赶上来,老大不客气地关了房门,世敏张了嘴干笑:“呵呵呵,什么人都有。”我也感慨,不是因为公公对礼物的评价,而是笑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和世敏。
( Z0 ?; }/ M; R4 N3 g: T" x" B“防你呢。”我笑着对世敏说。心里说如果我们真有什么事,我干吗不在外面做,到家里示威不成? ! E/ p9 e$ P% T5 K( ^1 {
送走世敏,我回到房间看书,不知是公公还是婆婆,我装作睡着了,一声不出,在肚子里笑。
4 ]: C6 [) U9 N( i8 o( ]; L周末方伟回来的时候,我们谈起世敏的选择。他也跟我一样不看好世敏的海龟打算。天天才三岁,怡梅一个人又上班又带孩子,实在是困难。
$ u9 ~3 Z3 K- l' {“你呢?你打算回国发展吗?”我问方伟。 9 p9 A# [. |' M: }
“回国?我父母还想移民呢?”
1 v$ w; Q, A! o听到移民两个字,我吓了一跳;“他们想移民?” 0 O/ ^. S0 E6 p* O
“都是林如的爸妈教的。他们说移民之后医疗保险比国内好,政府还每月给多少多少钱的补助。”
" L& I0 u, c% H( R3 g“我怎么没听说过补助的事?”
6 d& W7 Y" k4 f, [& e$ J0 |“我也不想他们办。可是我爸都跟我说好几回了,问我什么时候能申请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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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5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5)ZT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5)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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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 P9 H/ @, q9 A0 Q8 s8 w我也不想他们办。可是我爸都跟我说好几回了,问我什么时候能申请公民。我还得带他去考驾照的笔试。对了,你下星期能有空带我爸去考笔试吗?我爸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 N8 u7 Q) k5 Q9 F, f方伟的态度至少让我放了点心。“还是等你不出差的时候再去吧。我没时间。”
% o" q, m6 e% G' ~/ T% W“我最近两个星期都得走,实在没时间带他去。”
2 K7 q7 H9 k9 }“说了你又得不高兴,他们没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应该让他们等一阵再来。现在来了又这么多事。”一个没忍住,我实话实说。
: U) F4 W6 s8 Y! D果然,方伟面有缊色:“什么叫来了就这么多事?要不是当年你跟怡梅都劝我跳槽,我现在还在惠普安安稳稳地呆着呢,用得着满世界地跑吗?我现在多累?每星期都得工作六天。”
2 T* j4 \$ T6 R我也不高兴。整天看公婆的脸色,图的是什么?不就是看在方伟的面子上吗?他还要抱怨。“你爸妈在这里说一不二,好好的新房子,用了浴缸从来不洗,做饭不开油烟机,你看看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 }* }# q2 P& t“我妈上年纪了,就是想不起来开油烟机,犯得着吗?”
7 I. q$ n  z( f% o' y“想不起来?”我冷笑:“你们家不用油烟机吗?到这里就想不起来?我跟她说了,她说油烟机吵得她头疼。电视整天开那么大声,她怎么不头疼?出去好几个小时,电视也不关。在你们家的时候,他们怎么知道跟在你后面关灯?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看,来吃冤大头了!” ! v* k& y  Q, ]% s; J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一个电视开一整天,能用多少电?”
$ h8 m: q' ^; h* D“You didn’t get my point! 这根本不是电费的事!他们根本不替我们着想。这样子让我跟他们怎么处?”
$ X7 m5 p6 y- w1 @' [+ o“我爸那么好处的人你还跟他没法处?”
; N: P3 U" R4 I9 z* K% f) Z我哭笑不得:“你爸好处?你说说他都跟谁处得来了?有几个朋友?几家亲戚跟他来往?” 2 h! @/ O% L# v8 P+ F3 U: M% }
方伟自知失言,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叹了口气:“婆媳关系问题在家家都是打问题,没想到你也跟别人一样俗。” 7 [4 R5 G  {9 Y- g" C% ~
要是方伟和和稀泥,我也就罢了,没想到他比我还有理。“象你爸这样的人,也就是我,换了别人,早吵翻天了。你看小刘,上次跟婆婆吵的,警察都来了。你父母来了两个月,我掉了三磅,长了一身的湿疹。还不是饮食不调,压力太大造成的。我说什么了?” 7 w1 C( L0 ?# p9 m
“好的你不学,非得跟那种泼妇去学,学吧,也找警察来呀!” ; K" V6 `3 j1 t. B7 X4 E( s/ P
“你这是结决问题的态度吗?我又不是让你抛弃你的父母,就是……” 6 y- }% F2 }- K) [! I# }
“抛弃他们?”方伟说:“如果有什么事,我抛弃的也是你!” # Z6 Y! e0 e! L3 U* X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震,翻身下床:“也不用你抛弃,商量好了,我自己走!”说着,我的泪就不争气地下来了,抱了自己的被子,咣的一声摔上门,自己到客房去住。 ) L8 u  T. ~$ y' X9 m' Q+ |/ ^
第二天早晨,我没有下楼准备早饭,听着他们三个在下面忙。没有人来叫我吃饭,我也乐得心里清静。中午时分,我下去找点吃的,公公问我磨刀石在什么地方。我说不知道。方伟听见了,说:“你爸上次用完给藏哪儿去了?” # m; C( I. O6 F5 q
“说什么呢?都搬过一次家了,还关我爸什么事?”我没好气地说。
: f. i: W( i+ z6 m4 `1 P* J! q3 ~% g  a“搬家的时候我就没看见。用完了东西不知道放在原来的地方。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放在哪里了?” 9 e! M5 I9 Z. M& I4 `/ c6 \
“现在国内是几点,你让我打电话?你自己不会找?”方伟简直是不可理喻。 9 a! M; [( B5 V$ c
“又不是我放的,我怎么找得到?” 2 `6 e% X) W- U7 X$ Y+ i- o% `5 D1 B
“方伟你一碗水得往平里端。上次小陶借给你父母的录像带找不到,让你打电话的时候顺便问一问他们,你说问了也没用。现在半夜三更地,让我问我爸?”
' u7 ?% J/ m" \- E$ }3 C6 C/ j听见我们大声争吵,婆婆过来责备我道:“小芦你怎么脾气那么急?吵什么吵!你问问你爸不就得了?” " `0 i- W' u2 X) D
真真是开了眼了。见过的情况都是小两口吵架父母先说自己的孩子,帮着劝劝,没见过婆婆上来帮着儿子吵的。“好,好!”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回到房间,收拾一个箱子,象所有的小说里写的一样,离家出走了。 ! P& t1 O; Y5 o, ^# W" x
二十二 + q* q  l0 p0 H$ y
离家出走的我自然不能千里迢迢地跑回娘家去,而是直奔怡梅家。见了怡梅,我简单地告诉她吵架的情况,想在她家住几天。听说我要在她家里住,天天早就心花怒放,不等我们说完,就拉着我的手,缠着我给她画白雪公主。天大的不高兴,见了天天可爱的笑脸,我也抛到脑后去了。“天天,想不想爸爸?” ) Z! Z4 @6 a9 [3 b
天天眨着眼睛想了片刻,说:“想。但是他太凶了。” 6 P* Y0 y8 Y+ F
我被她认真的样子逗得大笑。怡梅打断我们说:“今天就在我家好好休息一晚上。”怡梅知道我的睡眠不好,自从公婆来了,夜里他们用洗手间,总是把我吵醒。然后我就无法入睡。“但是还是跟方伟把话说明白了。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 h# h" a% |( e“别的事情我也就忍了,他们三番两次地说我父母怎样怎样,让我怎么忍?他们俩还想移民,移民过来一辈子跟我们住,我不被气死也得被累死。”
- h5 l1 e" X, N/ ^, O“我跟世敏谈过好几次你们的问题。他觉得就只能跟老人不来往。你们俩平时挺好的,他父母一来就闹矛盾。”
2 ~2 }/ G3 `7 i$ d“我也想来着,方伟能同意吗?不让他父母来的话我又说不出口。况且丁珊那么厉害,将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她肯定不会照顾,还不是我们的事。” * o+ ~. L- P1 q  ^4 E0 J
“世敏的意思是说你父母最好也别来,这样方伟就没话说了。毕竟是你们俩过一辈子。将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1 V: Q  v6 f0 j0 U2 {# P! \5 \
怡梅说得有道理,可是想到要为了维持这个家而放弃我亲爱的父母,光是想想,我的心都要碎了。“不行,我父母比方伟重要。如果一定要放弃,我宁可放弃这个家。”我苦笑:“我妈临走的时候,说他们来了一次,带了那么多东西,家务活全包,可以给方伟的父母做个榜样。没想到,给我做出榜样来了。上次方伟的父母来,我还没觉得怎么样,这次来了,跟我父母一比,我才知道多不一样。还不止,方伟看了我跟爸妈亲,也想对他父母好一点,可是他父母根本就不领情。”
& X; X5 m. h$ U# H5 B1 Y“所以呀,你就得下决心跟两边都不来往。你看我,就只好不跟我爸妈住,他们在我妹妹那儿住得也挺好的。我就只能给钱了。” 0 T# j) M" V' b  i
“世敏跟方伟又不一样,他对你好,以你为重。有心思给你买衣服,知道做家务事。你这么做当然值得。你看方伟?” 8 J: a- K: e2 E: N% o3 ^6 S9 v+ b% ]1 O4 g
“那倒是。世敏对我是好。”怡梅做满足状。“可是他对小天天不好呀。”
1 k- O* L$ g$ X& _“我也跟他说好几次了,别老是对天天那么凶,可是他也不进盐酱。”说起这事,我也义愤填膺。天天两岁多的时候,一次跟我告状说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我仔细一问,才知道世敏领她上楼梯的时候,觉得天天走得慢,就自己先回家了。呆了一会儿听见她大哭,原来天天看见爸爸转弯不见了,心里着急,想快一点赶上来,结果摔倒了。我当时大骂了世敏一顿,说公寓外面的楼梯多陡,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走在后面,世敏好脾气地笑,解释说天天每次上楼都没事,当时他手里提了很多东西,急着放下来云云。 9 W: v' r) |1 p0 `+ K
“凶也就罢了。他总说天天长得丑,说她喜欢唱歌五音不全,喜欢跳舞,身材不好。有那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4 |4 u9 d& a  @9 z) d6 \6 {) t( F
“就是,你得好好说说他,天天那么敏感,将来不够自信,在美国发展都吃亏。他也就听你的,你也不能一直顺着他。” % [. H3 |! ^0 a" c; d8 j5 E& t
我们一边准备晚饭,一边想象着世敏现在在国内的好日子。世敏回去前,约了很多大学同学见面。现在清华的毕业生在国内吃香,很多人都做到了很高的职位。吃喝玩乐是免不掉的。
- M4 H! }+ n( c3 _晚饭后,我提议给小陶打个电话,我们每人拿起一个电话,拨到夏威夷去。问了几句天气,天天和皓皓的近况,小陶关切地问我公婆在这里做的怎么样,听了这一问,我好像听了娘家人的话一样,忍了一天的泪就再也忍不住了,抽抽涕涕地说不出话来。小陶在那边急得直问:“到底怎么回事?别哭,别哭,你看你哭得我都心疼。” 8 R  ~0 k$ Y) m3 d9 o# y; H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怡梅大致地说了说情况,小陶气得骂:“方伟也太不像话了,原来看着不错的。这家人家也是,怎么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你要象我一样指着少宾活着,他们理直气壮一点也说得过去。儿媳妇这么能干,还是博士,他们还这样!” / f4 v) F8 d& x: W6 i: I
又絮絮地劝了我半天,看我止住了哭,小陶才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怡梅家的电话响了,原来是方伟。他温柔地问:“吃过饭了?” # F# N% c. `8 ?1 S% Y
“吃了。你在哪儿?”我冷冷地说。
8 P7 K# {- M  X“纽约呀,刚到旅馆。再跟天天玩儿一会儿,就回家吧?” ' h% Z, w0 A; H9 J; f4 c
我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东岸就是十二点多了。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至少说明他还是有心的。但是我实在不想马上回家,就说:“反正你也不在家,我就多跟天天玩几天,周末再回家吧。这么晚了,你赶紧睡吧。”
' W( @# O: F! {, B# I$ p“那就周五再回家吧。”方伟犹豫了一下说。“我从房间里就能看到有名的世贸大厦。外面灯火辉煌的,还亮着那。跟这儿一比,咱们那儿就是乡下。”
1 C  k& U* W$ N. ?接下去的两天,我都夜不成寐一会儿想着方伟家里的人这么麻烦,趁着没有孩子,干脆一了百了;一会儿又想起方伟的好来。毕竟能一块儿打球,听音乐,天上地下胡扯的人不多。本来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反倒顶了熊猫眼去上班。星期二早晨,我刚到公司就发现气氛不对,大家都没有在自己的cube里面干活,反倒三五成群地扎堆聊天。我惦记着昨天另一组答应传过来的数据,直接地去查电邮。却看到CNN头版头条的大照片,世贸大楼正在熊熊燃烧,一架飞机正从其中的一座中间穿过。我倒吸口冷气,怎么CNN那这种事情开玩笑?仔细看了看新闻,我人就傻了,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拿起电话,手哆嗦了半天也拨不对号码,拨了三四回,终于拨过去了,方伟的手机却没有人接。我下意识地冲出cube,跑了两步又回来,颓然倒在座位上,心乱如麻。赶紧详细地看新闻,各个新闻网站,连中文的搜狐新浪都上去看,众口一词地说情况紧急,伤亡惨重,可惜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告诉我方伟是死是活。每隔一会儿就拨一次方伟的电话,一直拨不通。脑海里一直想着,我要失去方伟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 E5 b* Q' y- N% E/ E; E办公室实在坐不下去了,我只好回家。公婆不知道方伟出差到什么地方,还在津津有味地把中央四台的报道当电影看。公公边看边幸灾乐祸地说:“让美国人到处做世界宪兵,这回被炸了吧?” ' m$ g7 ^" s2 h' X. t& \. M( t8 a6 `
我告诉他们方伟的宾馆就在出事地点不远,他们两个的脸也白了。三个人一块儿变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团团转。他们继续看中央台,我则上网看CNN,同时一直抱着电话打。过了一会儿,新闻上说当地的手机都没了信号,我们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点,但是一切还都是个未知数。下午,电话铃终于响了。电话还在我手里抱着,马上就接起来,听见是方伟的声音,立刻按了免题健,顾不得问平安,先叫公婆来听,一句“你在哪里?”说完了,眼睛也湿了。方伟说是一直往家里打电话,就是拨不出去,他怕我们惦记,也是急得不行。现在已经搬了到了郊区的一家宾馆。“当时大家都在跑,我也跟着瞎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伟还在讲他的见闻。
9 c3 C- l) |; |% h5 Z' _1 [. G" t“你赶紧回来吧。”我带着哭腔说。 % z! ?* Y% j" m' O8 @. V
婆婆补充道:“别再赶上余震。”
9 M; ^0 _0 a0 V/ F' N“余震?你当是唐山大地震那!”公公在旁边笑。
3 O# ^* O# B& u2 I9 F在等候方伟消息的几个小时中,在听到方伟声音的一瞬间,我和公公婆婆,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做到了心心相通。 $ Z* G; x: }7 a4 e/ D  o: q. G8 H0 y) q

: y# o6 Z# [( F5 Z8 _9 e( C二十三 ' S- n! W6 D7 C7 l' C9 h7 s
飞机停飞好多天,很多出差在外的人都租车开回家,等方伟明白过来之后,租车公司的卡车都被租光了,只好等。回到家的第二天,上了班,他就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公司的一个consultant事发当时正在世贸南楼的114层,不幸遇难,公司同事正在为他捐款。我听了,眼圈也红了,连连地说,捐是一定要捐的。
. d6 L, u7 e# g" ~0 F我建议方伟休假带他父母出去玩一玩,免得来了一次硅谷,只去过两次旧金山。此处虽然不比夏威夷,但是附近的Napa谷酒厂,Monterey水族馆,Big Basin的红木林,高山湖Lake Tahoe,赫氏古堡,都是不可多得的观光去处。方伟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我自去上班,由着他们安排。没想到一周下来,他们只去了Napa和Monterey,说是公婆每完一天就累了,要休整一天才能继续作战。况且出去玩早晨起床太早,中午不能午睡,外面没有热茶,不如在家里呆着舒服。方伟则乐得泡在家里打游戏。每天晚上吃了晚饭,他带公公去练车,一个短假期就过去了。 : H  A" D8 U7 A0 f, j3 x.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方伟的工作清闲了很多,因为大家都得了飞机恐怖症,不愿意飞来飞去。原本说要过了中国新年才回来的世敏却出乎意料地在感恩节前从中国回来了。见了面,他大大地赞美了一番中国的投资和就业环境,并断言911对美国经济的打击是致命的,只有中国这种相对平稳的环境才能更好地发展经济。 + k- y( R$ \  [, G
“现在国内最缺象你这样的人才了。”他对方伟说。“有大公司的工作经验,做过consultant,知道怎样处理各种复杂问题。” : r9 [' _" P3 e4 Z+ k: M5 O
“那你自己呢?”我好奇地问。
4 M. |% j1 h5 M: s! W* {; ]“怡梅不回去,我也不能一个人留在国内呀。” ) U# H: M& C6 r& ]- c: p6 X% x
“我们这一行回去是困难一些。太花钱。”我深知生物制药公司的情况。“除非是搞市场销售。”
1 G6 r* ~+ h* \- n, @- n( p/ Y“怡梅也可以转市场部。我很多同学都可以帮我重新创业,国内的机会多的是。小天天的教育也比这里强。你看北京的幼儿园多好。小孩子跟天天一样大,唱歌跳舞背唐诗,什么都会。这边的幼儿园就是玩玩玩。”
0 ?( y5 g; k9 t  o方伟对世敏的话很感兴趣,详详细细地打听国内软件业的情况。无奈世敏准备重操旧业,知道的都是建筑业的行情。 $ C4 s( U  O5 u8 l& h! i* @9 k

2 C( z* O+ r5 H1 u  `% S1 t; h“你回来了,准备找工作吗?”我关心地问。
1 S+ {# K: y2 R5 m/ |( ~( u! w“我想动手写点东西。” , s# R+ K, s6 h: n: p
“你真幸福呀。”我半开玩笑地说。“娶到怡梅这样的好太太。又漂亮又能干,还支持你的事业。” % F  [$ `7 J  m, N& I, O# N
没想到世敏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支持我的事业,她就应该支持我回国了。” " u( W* v1 R1 n8 V4 U
“怡梅还不算支持你!”我心里说,你都不用上班,怡梅养着你在家里写作,地球人都知道,靠写作赚钱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大作家老舍还得兼职教书呢。 5 A1 s9 Z; I, t+ `; q% b
世敏叹了口气:“反正怡梅是雷锋。人人都喜欢雷锋,可是没有人想过雷锋的家属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做什么都是错。”
& G7 m/ O! @% N0 K. t" f+ _6 b, ^. {别说,也有一定道理。大侠郭靖永远是对的,错的都是黄老邪他女儿。 9 ], M0 y# K. b+ n7 W
回到家里,正赶上林如在前院修她的玫瑰花,我过去打声招呼,两个人就闲谈起来。聊了一会儿,林如问公婆什么时候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她是不是要给张文军的父母带东西。她说不是。犹豫了一会儿,说:“能让他们早回去,就早回去吧。” 3 P. ?4 D4 R" N$ B
我自然是追问她问什么有此说。原来公公跟她爸爸说辛辛苦苦供两个儿子上了名牌大学,娶了媳妇都不让人满意。二媳妇一家子小市民,大媳妇仗着自己是个博士,整天压在儿子头上。说了儿子好几次,儿子也不知道悔改。“在这里住久了,你们的感情恐怕要受影响。”林如说。
6 _1 w, |; p6 S9 }8 F; r4 m, n我听了,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难怪只要他们一家三口独处之后方伟就挑我的毛病,什么炒菜用的盘盘碗碗太多不好洗啦,什么书看完了不送回去后面得跟一个人收拾啦,什么上网时间越来越长啦。难为我还给方伟出主意带他们出去玩。自从经了911之后,我对很多小事看得比原来淡了,大家能平平安安地在一块儿就行了。但是有时候,你不找事儿,禁不住事儿找你。 3 l0 S# l) z$ x" X9 _3 n
林如见了我的神情,又劝道:“别往心里去。只要不住在一起,他们的影响也不会太大。文军的父母还不如你公公婆婆呢。他们第一次来美国,我们还是学生,住了几个月,就说‘你们该带我们去欧洲玩儿了吧。’生老大的时候,我婆婆说‘来玩玩儿可以,我可不给你们带孩子。让林如的父母去带。’婆媳关系,就这样,没几个能处好的。”
) y) a; @" Z' Z. Q+ J2 u8 C“至少张文军知道他父母的为人,给你父母办了移民,没给他父母办。我们家的老先生还打算移民来跟我们住呢。” 6 V( ]5 G; `/ t( O
怀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可巧方伟和公婆正在客厅里开着电视商量下面的安排呢。他们的签证十二月底到期,依着方伟,就给他们续签证,等明年开春,恐怖分子不打飞机了,北京也暖和了再回去。听说呆满了六个月还能抵税。公公说住下去好是好,可是听说续了一次签证,下次来就困难了。方伟于是征求我的意见,我心里也是矛盾的很,又想他们早点回去,又希望他们续了签证下次签不出来,想了半天,说:“我没意见,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6 Q1 g5 M5 C* K
商量的结果是他们不续签证,按时回去。方伟不喜欢出去玩,所以给他们找了一个华人旅游团。不敢坐飞机到东部去,只是到赌城,大峡谷和洛杉矶玩了一趟。回去之前,方伟说要给他们拿点钱,我想的就是回去就好,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我想的是两千块。没想到方伟要给四千。
; k9 @- C" l: o“四千块!这么多!”我们还在努力还小贷款。五千块好占我们存款的一半了。
! }- o7 K9 `$ |% J; d9 }4 e“我父母好不容易来一趟,跟我诉了那么多的苦,来了也没出去玩,签证也没续就被赶回去了,还不得多拿点钱补偿补偿。” 6 i" F* l$ q3 Y  m) N- x# ~
“什么叫被赶回去了?谁赶他们回去了?”我一听就火了。我忍忍忍,忍了好几个月,到后来还是被扣了一脑袋屎盆子。 # v# a& g8 }' Y" t9 d+ X
“别叫,别叫。我赶他们回去的行不行?你跟他们处不好,为了你我赶他们回去,只好给点钱了。”方伟很动情的样子。“我这个人笨,处理不好家里的关系,父母来了一回,也没带他们去吃什么日本自助餐……” 1 n+ \. I, W4 t( Z0 j; n
“没去吃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上次妈妈过生日的时候正好在这边住着,我们带她去吃Totai海鲜自助。虽然贵一点,但是寿星免费,四个人吃下来,也跟中国餐馆差不多。爸爸妈妈吃得赞不绝口,说比在北京吃值多了。还建议将来带方伟的父母来吃。公婆刚来的时候,赶上方伟的生日,他就提议去,但是我顾及到婆婆的生日就在两个星期之后,主张等婆婆的生日再去吃,当时方伟还夸我会办事,怎么几个月的功夫,就全忘了。“你妈过生日,我们去哪儿吃的饭?吃饭前在Sears挑了一块儿精工表,你都不记得了?”我记得。同样的表,就是表带微有不同,Costco只要100多,Sears的240,婆婆一定要Sears的那一款。我跟方伟说钱花的不值,二百多可以买到瑞士表了,还买什么日本货。但是方伟说婆婆喜欢。喜欢就喜欢,反正是给她买。
: J5 P( a- ^0 ]; z8 w- p$ A“那我不记得了。”方伟的音量低了一倍有余,但还是铁了心要给钱。
, p3 l  u1 k9 Q$ x& z其实给钱的话要是在林如告诉我公婆的言语之前说,我也不至于这么激动,现在我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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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c0 q4 c) k0 p& G* \& W4 S& Q在我们家,方伟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况且我也不是真正反对给钱。所以钱还是如数给了。但是吵架无疑是最伤感情的事情,两个人在气头上的话,往往刺得对方鲜血淋漓。公婆走了,但是因他们而吵的那些架,是忘不掉的。他们刚走的时候,我们还过了几天的正常日子,我做了很多方伟爱吃的菜,饭后他也像从前一样不用洗碗了,朋友们又可以到家里来小聚了。他高兴地说:“还是两个人的生活好。” & D1 ~/ U; w, K3 U
我以为他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他父母来了不仅没有帮忙照顾我们,而实在是越帮越忙,不由得接了一句:“你父母在这儿的时候,的确家务事多了好多,忙不过来。”
  t/ F6 X+ O( S3 f4 E8 @“我不是说我父母,你父母在这儿的时候,我也不高兴。” - {5 b. }4 N* w. S
我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他我父母哪里让他不高兴,他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反正我不高兴。”
% I5 B3 r* _: c2 |3 x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沟通。摆事实,他说他记不清了;讲道理,我的公理他就不承认;举一反三,他又说你为什么要事事求跟别人一样。话还没说几句,他往往先急了,发作一番,拂袖而去。渐渐地,我们伟之间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那些爱惜我的小动作,比如进车门用手护一下我的头,防止我碰头;逛街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接过我刚买好的大包小包;晚上睡觉前先钻到被子里替我捂被窝什么的都不见了。我自然也变了,晚饭的菜从四个减为两个,原来都是拣他爱吃的坐,现在先由着自己的口味;原来的想法是家务事能做就做一点,现在是凭什么让他闲着。两个人也不再海阔天空地聊了。每天晚上,他在计算机上玩,我则靠在床上看书。两人分头睡分头起,只是还在一锅吃,由夫妻变成了互助组。一次方伟的手偶然碰了我的腿一下,我竟然觉得十分不舒服,赶紧不落形迹地挪开。心里慨叹,怎么就到这个地步,连肌肤相亲都不能了呢? / c6 T, c" g* A7 S4 y. {
小说里说,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至少能够和平共处。这话是说那些原本就不相爱而在一起的人说的。曾经深爱过的双方,如果没有了爱,就更难相处。鸡毛蒜皮的事也吵得起来。世界上的怨偶大概都是这么来的吧。我也多次想到要不要在变成怨偶之前分手,但是这么多年在一块儿,彼此的点点滴滴都渗入了对方的身上心里,分手哪里又是件容易事?跟怡梅聊,怡梅反反复复地劝我再试一试,可是只有一个人在努力,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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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7-5 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6)ZT

非两个人的婚姻生活 (6)ZT0 [8 s+ ~, B; t5 {

- n7 P. N. ?' @- p( ^7 A
, S; `' A& e) J8 F# t, J过了不久,方伟得到了一个去上海工作的机会,工资虽然降一点,但是有住房补贴,听说在国外工作还能少交税,所以算起来还是比现在的收入高一点。他跟我商量。我并不赞同。做海龟,有的图中国的机会多,有的图经济上划的来,有的图照顾家庭。方伟图个啥。相反,我们俩都不太喜欢大城市,他更是经常抱怨国内人太多。其实我还想说象我们俩这样的情况,这么一分开,怕就要出大问题。想了想,既然我自己对这个婚姻都没有信心,又何必提出这个理由?何况,方伟这个北方人,学学上海丈夫的温柔也是好的。我于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三不政策,不支持,不反对,不鼓励。”
6 e" L' w$ G1 _7 I) Z三说两说地,方伟也就成行了。大部分时间在上海,也跑北京和深圳。每两个月左右回加州这边一个星期,办公及探亲。果然是小别胜新婚,方伟回来两次了,要忙着上班,会朋友,给秘书买小礼物,我们连吵架的时间都没有。第三次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一个长周末,我们跟几个朋友同去Yosemite露营。回来的时候,先停在我们家。朋友们嘻嘻哈哈地把东西拎进来,我张罗着让大家喝水,方伟最后一个进来,进门就打叫:“你怎么出门不关电视?”
' s- b5 ^! [0 w. }9 O' B" f我从厨房探头到客厅瞟了一眼电视漆黑的屏幕,说:“我关了。”
8 R0 Q$ c5 I- z' Z方伟指指电视屏幕左上角的绿色小字VIDEO,黑着脸说:“你只关了放大器。根本没有关电视。”
, R" F2 Z% S1 g! F3 }) Y- |“我就是按了全部关掉的键了呀。”我小声儿抗议。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方伟正在打游戏,朋友一到,他拎了包,我在后面关灯关电视锁门来着。 ( w( r' I( `0 n1 H( g
朋友们纷纷劝方伟不要太认真,方伟却不依不饶地说出去三天没有关电视,浪费许多电什么的。我这个气呀。要不是顾及面子,就想问问他是谁临走的时候还在玩游戏,自己又不关来着。就差问问他父母把两台电视,两个电脑整天开着的时候,他有没有觉得费过电来着。等朋友走了,我的脸也沉了下来,也不跟他说话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靠在床上看起书来。
; \2 {0 S) @) e. m+ c方伟没有理我,自顾自地在各个房间里翻来翻去地找东西。找了半个多小时,他一脸不高兴地来问我:“你看到我爸的learner’s permit(可以练车的执照)了吗?”
1 g, R4 m" F# L2 X; |; e别说我真的没看见,就是看见了,碰到一个刚没是找事骂了我半天,现在口气又象不良警察审问犯人一样的人来问我话,我也会象革命烈士一样响亮地回答:“不-知-道!”我还是把语气放缓了,说:“没见到。”
3 r" m- @$ u; i% O" M, X! t! a方伟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我爸说就放在他们那屋的书架上了,没人动怎么会没了呢?是不是让你给扔了?”
1 y( G6 P+ N; k- g  E9 z我翻翻眼珠,认为这个人走火入魔了,不予理睬。
" X5 o" c! \' Y" B+ C“问你呢。”他加重语气。 0 y% }( x2 G) i+ U2 h& Q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我一拉被子,开始装睡。
4 {/ d- b6 j5 [! l/ @方伟回上海后,怡梅偶然问起现在我们怎么样了。我叹口气:“要不是我了解他,我一定以为他有了外遇。他现在的表现就跟电视里有外遇的男人一样,回家就找茬。我觉得他是到了更年期了。”
5 P8 n2 `0 d. d# b! U0 n怡梅听了笑:“外遇,哈哈哈。你不是通房大丫头吗?至少也是介于妾和偷之间,挺重要的呀。” ' ^- e( [2 w0 z$ O8 U; X
“哪里还是什么通房大丫头,我现在升了,扶正做太太了。除了管家,人家啥也用不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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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o: E9 u* [, c8 M2 l
方伟不在家的日子,我的小日子还过得着实不错。周六到农贸市场买上十几斤水果。加州的水果又新鲜又便宜,以白桃为最,甜且多汁,拣一个熟得透透的,有点软的,在皮上咬开一个小口,一嘬,满口的甘甜清香,足以跟无锡的水蜜桃比美。不想做饭的时候,洗一堆桃呀杏呀李子呀,坐在计算机前面一边吃一边在网上看小说。想煮饭就煮给自己吃,没必要再为了那只肉食动物做那些红烧肉,酱牛肉之类的菜,煮个汤,拌两个凉菜,清清爽爽就是一顿。有空打点一下院子里的花草,周末跟朋友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地打球吃饭唱歌打牌。家里安静,睡眠也好了。想起来去年我睡不着觉,请公公把电视声音关小点儿,他说我是缺乏锻炼的事情,我恍恍惚惚地想,一个人的日子也很不错呀。 ' ~3 q4 }! z3 S, W+ a
可是有的人即使人不在你身边,不跟你联系,也能让你伤心。这天,我如往常一样在网上溜达,常去的聊天室down了,我便去另一个不太常去的。网址又记不了,只好在存的地址里面找。浏览之中,却看见一个叫做divorce(离婚)的文件夹,我心里一动,连忙打开,里面存了两个网址:离婚帮助热线和怎样避免上法庭。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想,不仅是我,原来方伟也早有次打算,不同的是我只是想想,而他则是开始办实事了。他这样明晃晃地把网址存在这里,看样子也不在乎我看到了。这句话,大概就是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 i3 w  _. x2 c' d2 x/ M
方伟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很想跟他好好谈一谈。心里打好了稿子,就是张不开嘴。等了两天,他倒先找我了。他说丁珊怀孕了,公婆刚去上海玩了一次,北京申奥成功,房价也得跟着涨起来。然后才是正题:“丁珊家里想两家凑一凑头款,在丁珊孩子生下来之前把房子搞定。我父母没主意,跟我们商量商量。”
( y3 C" h8 |7 Q1 b7 X$ }$ f( k“丁珊买房子为什么要跟我们商量?”我对国内的情况早就一无所知了。
. I$ R7 ?4 n+ V& l! O2 H+ u( E“丁珊家的意思是他们家出五万,我们家出十万,他们自己负责装修。”方伟解释道。“我父母手上只有我们给的五千多块,想看看我们能不能再借给方亮六千块。” - _4 M; `$ r1 H# `  u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我跟方伟不在离婚的边缘,如果公婆和方伟经常惦记着我点儿,我或许会不太高兴地出钱。毕竟刚给他们拿了四千块,家里也不过就剩了点救急的钱了。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钱,实在没办法让我接受。“丁珊家买房子,怎么我们出钱?” / w% R9 ]) f7 t3 V* n1 g) _
“本来丁珊家不是一直让我父母卖小的那套房子做首期吗?谈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她家答应付三分之一。房子就不用卖了。再说又不是给他们,是借。”
- K% B1 r* ^+ y" h- [/ H: Z; X* m3 |“借?你弟弟在婚礼上‘借’的钱,提都不再提了。”我把借字咬得十分响亮。“反正也没指望他们还,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把我们当什么?零存整取的存折吗?”我心里说,这个零存,还是我们存进去的。
7 A. o* r. D* f  m+ A" W9 ^, |方伟不高兴地说:“你看,说到钱你就这是这个样子。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8 b% y$ p8 `2 x4 `' H# x“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你父母来来回回跑这么多次,方亮给我们带过一样东西吗?每一次带东西不都是我妹妹给买?美国经济不景气,他替你这个哥哥耽过一次心吗?我们第一次回国,他人在上海都没回家,要钱想到哥哥了。我这个人笨,就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加倍地对谁好。” - _( S+ }! Z  A1 O6 m, N( j9 p
“你对我家里人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日子这么过下去也没劲。还不如……”我盯着方伟,等他说出那两个字,他偏偏在要紧的关头,沉吟不语起来。
2 [; B' ^; B1 K+ w: _. y/ H“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追问,很奇怪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两个还都在乎谁说出那两个字。 " H& ?  B" k& M/ {
他却把话题引开:“结婚的时候,我说了要让你幸福,我放弃了在惠普的dream job,又顺着你的意思买了房子,可是你还是不高兴。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6 t+ z0 t) {. |6 I" c2 J+ e
Dream job,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听到自己在冷笑,因为我知道他在HP的时候是多么的不高兴。“你要是想离婚,我不会不同意。”我狠狠心,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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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之后才发现我们两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1 ^7 V2 n" p7 D4 ^9 ]( v6 E
“那好,我先去找房子,然后在找一个agent(经纪人)卖房子。你看一下怎么合适。我的意思是尽量不要让律师赚一大笔钱。”方伟象是事先想好了一样。 . p* q3 r) g' u. l. ^3 S
卖房子?听了这话,我心里先是一颤,想到过离婚,却没有仔细想要卖掉这个房子的事情。不过这个念头也是稍纵即逝,不用说方伟不会甘心把房子整个留给我,就是他愿意,我一个人也付不起每个月的贷款。
  Y, p+ q1 U7 E% r0 W: J& x4 i剩下的几天里,我们分头忙着办事情,房子前面很快就挂出了待售的牌子。方伟还是要回上海,临走前一天,我们开始收拾杂物。书房里有我们俩的专业书,我的菜谱小说和他的琴谱游戏手册,都要一一地装箱子收好。我们不约而同地向那几大本相册伸手,又同时收手,对看一眼,还是我把相册拿到手上。不翻开则已,一翻开,鼻子还是酸了。两个人曾经拥有过那么多的甜蜜。在摩门教的教堂前面,我们手牵着手,身后是棕榈树和大海,还记得当时我问他:“要不要入了摩门教,可以娶四个太太的?”他的回答是:“有你一个足够了。要那么多做什么?”再翻过去一张,是我们第一次回国,在未名湖边照的。那个帮我们照相的小学弟,调皮地让我们说“茄~子。”结果我说得太快,等快门按下去的时候,方伟是一脸微笑,我的嘴却揪揪着,象生气一样。方伟笑话说我象是被他强迫了一样。我们对彼此说,茫茫人海中,我们错过了在母校相识的机会,却在大洋之中的一个小岛上相识,可见我们的缘分有多深。那时候,我们一心一意地以为,两个人是会厮守一生一世的吧。方伟也不说话,我知道他的心,也必如我的一样,正在回忆和现实之间挣扎。
5 j  J& N. z! w9 C$ R+ b9 B8 O3 H此时如果方伟拥我入怀,提出重新开始,我想,我一定会更加珍惜这份感情,可惜,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他“Hello”了一声,就到另外的房间去接电话了。留下我,对了书架发了好一阵子的呆。2 H2 N7 w; {$ J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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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i6 C; B) S; _( }/ q8 c
二十六 0 i" E: T( G) n% z# A
方伟回上海之后,我继续清理东西,意外地在客房里发现了一包照片。看样子是公婆在上海的时候照的,可能是方伟这次带回来洗的,但是忘了带回去。随手翻了翻,咦?这个女孩子是谁?有她的单人照,跟公婆的合影,跟婆婆的合影,跟方伟的合影。跟婆婆很亲密的样子。我见过方伟姑姑家的人,但是没见过婆婆家的亲戚,难道是婆婆的亲戚?又难道……?我苦笑,不是都打算离婚了吗,难道还介意方伟跟谁在一起吗? 3 _! y5 y3 [& |
房子倒是很快就有了买主,打电话给方伟,让他回来签字的时候,我装出不在意的口气问他是不是把一包照片忘在家里了:“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是你家亲戚吗?我怎么没见过?”
* }7 ^- p  O  E5 W方伟没有马上说话,我心里戈登一下,好像有了什么预感,果然,方伟在另外一边艰难地说:“她……是我的同事。”他的声音隔了太平洋,显得十分的遥远。我听见自己的心哗啦一声,碎了。两个人要分手是一回事,突然地知道了两个人之间有另外一个人,那是另外一回事。
0 B& |( i( I  t' |# [两个人举着话筒,谁也不说话,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喂?喂?”方伟试探地叫。我没有出声,默默地放下了听筒。 * b$ e' A$ a3 `& \; G( g
听说过好几起海龟家庭出问题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一直觉得,方伟不是浪漫人,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更不会化很多精力在女孩子身上的人。没想到。难为我还当笑话地跟怡梅说:“要不是我了解他,我一定以为他有了外遇。”也难怪我的婚姻会失败,原来我根本不了解方伟。想到很多小说中的男性跟年轻的女孩子说:“我的太太不了解我。”方伟可不是有最充足的理由说这句话?想到这里,我凄凉地笑了。 * C9 a' ?" f" U* F, t
跟怡梅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她劝我说:“趁着那边刚开始,赶紧让方伟回来,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好些。” " H* e" x. Z& C$ T! ?/ [3 j
“不可能。如果只是跟公婆之间的矛盾,只要他们不移民过来,我们俩还有希望。方伟这个样子,就是回了头,我是不可能原谅他的。”我苦笑:“更何况人家还不一定回头呢。”
. f* A. c: j2 l- G( @3 ^: {. V“毕竟你们是爱过对方的,平时吵架也都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人少说一句就完了。那么艰苦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生活好了反倒出了问题。跟他离了,换一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样儿呢。” 5 u1 k! z2 s' U! N. B9 T
“怡梅,你就别劝我了。”我没精打采地说:“现在事原则问题。这种伤心,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 ! c8 G0 h  v# {- ]6 {* R; U, B
“我懂。” 怡梅跟我一样凄凉地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让世敏回来?” 我一愣。她继续说:“世敏有个大学同学,一直喜欢他。那个女孩我也认识。现在已经做到副厅级了。但是家庭生活不幸福,现在好像要离婚。世敏觉得欠了她什么,总觉得想补偿补偿她。”原来世敏嘴里所谓在国内能帮他重新开始的老同学,就是这个女同学。“不过世敏跟她说了,他不会离婚的。他还爱我。她们的事情世敏重来没有瞒过我。”
' N0 C$ q5 J; R8 f我笑的更加凄凉,在美国郁郁不得志的世敏竟然在中国做了一个女孩子的救世主。没想到有怡梅这样美丽贤惠妻子的世敏也会恋恋不忘曾经的白玫瑰。“他想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7 j4 c* C" n6 O4 Q) T; c“所以我不能让他回去呀。” ) x+ h; V- s2 Z# w& E9 \' {  l
亦舒真是伟大,一本《我的前半生》,就把我和怡梅的故事全都概括了。我翻出书给怡梅看:“我太讶异了,这老陈原来也是野心的呢,他不见得肯回家与老婆离婚来娶我,他也知我并不是煮饭的材料。这样说来,他敢情是一厢情愿,要我做他的情妇!齐人有一妻一妾!我更加吃惊,多么大的想头,连史涓生堂堂的西医也不过是一个换一个,老陈竟想一箭双雕?” 5 P$ Y! `5 h& k
方伟很快又回来了。经过照片的事情,两个人再同处一室,不免有许多尴尬之处,正好他原来的室友小于跟太太刚买了房子,他就暂时搬过去住,反正他也不常在美国,不过是存存东西,落落脚而已。离婚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卖房所得的现款每人一半;两辆车,每人一辆;方伟飞来飞去地早就有了很不错的手提电脑,家里的电脑归我;家具电器我能带的带,带不了的该卖的卖,该捐的捐。我们的收入相仿,也不存在谁付谁抚养费的事。找了个律师做了公证,递上去,就等着六个月之后离婚生效了。我最发愁的是怎么跟父母交代。想想当年我告诉他们自己要结婚的消息时,他们的欣喜若狂,他们对方伟的好,他们对属于我的小宝宝的期待,我实在没有勇气跟他们说。想了好几天,还是先给妹妹打了电话。不着边际地扯了半天的闲话,我才说:“我想跟方伟离婚。”没料到妹妹在那边一声欢呼:“你可算想通了!我早就看那自私自利的一家子不顺眼了!方伟凭什么在家里跟大爷似的什么都不干?你又不是不挣钱?有的事,爸妈不让我说,说了得气死你。离了好,随便找哪个都比他强。你放心,他们俩不会生气。” 7 |+ Q3 I% r9 @2 G* _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妹妹讲的是这么一番话。没过半个小时,妈妈的电话打过来了,张口就是:“小白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点儿跟妈说呢?方伟怎么你啦?要是方伟不好咱就离,自己别太委屈了。”
" ]5 T' j" A% G2 v我的泪刷就下来了,在方伟面前为了尊严忍着,在怡梅面前听了她的故事,不想两人抱头大哭忍着,在妹妹面前不愿意她替我担心忍着,听了妈妈的声音,就怎么也忍不住了。我断断续续地跟妈妈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妈妈急得说:“我说好好的离什么婚呢。看着方伟不象那种人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得,早看出来早好。别伤心了,为了这种男人,犯不上的。要不你回来一次吧,我把你养的胖胖的。”
4 ^* w0 w3 l' K* m  i一时间,我觉得自己虽然失去了许多,但是老天毕竟给了一份可以自立的工作,一个无条件支撑我的家,和一群真心真意替我着想的朋友。
5 n) x7 ~6 \' o1 r; F$ J9 |离婚的消息传出去,朋友们都大吃一惊,有惋惜的,有断言我们还会复婚的,有说方伟会后悔的,还有未婚的看我们俩都能离婚被吓得不敢结婚的。问候的电话自然不少,我只是淡淡地说两人是因为性格不合,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没想到不到两个月,我又成了大家的关注的对象。原因是,方伟从大部分时间在上海转为主要在美国,而且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出来,是他们公司上海分公司人事处的副经理。方伟利用在国内的关系给她办了B-1签证出来,正在忙着转学生身份。这下子大家纷纷猜想我们离婚背后的内幕,也有人替我打抱不平。最为气愤的是小于的太太王云和一贯看不上方伟父母的小刘。 * s7 K. V. |/ U  N4 ^: G
王云也是学生物的,跟小于结婚后才来的美国。刚来的时候联系学校我帮了她一些忙,所以跟我关系一直很近。方伟带了女朋友暂时还住在王云家,又经常跟小刘的先生等人打游戏,所以两个人轮番向我提供方伟和Jenny,就是方伟的女朋友的最新情报。说起来好笑,一个刚刚从大陆来的人,中文名字没有人知道,都叫她Jenny。小刘猜测她是近水楼台,了解方伟的底细,开始进攻,方伟这土包子自然就上了套,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呢。还说她也不是年轻美女,比我还大上一岁,这把年纪在国内大概也是嫁不出去的主儿。王云则听说方家二老在上海吃好住好玩好,被她照顾得每一个毛孔都熨贴,自然也是赞同得很。我听了,第一个想法是公婆只在上海住了一个星期,方伟美国工资中国花,当然可以玩得好。哪比得了我们做学生的时候,每一分钱都要算计着花。旋即就苦笑起来,我还应该在乎这个吗?从此以往,方家的喜怒哀乐,都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了。不过,我显然是技不如人,怎么我觉得很难讨好的公婆,不,前公婆,跟她处得那么好。 9 M* ^, }% i+ _9 [- W! e% i$ Q8 n1 a
一个月以后,情况又复杂了。王云说出来一个惊人的消息,Jenny之所以急着出来,是因为怀孕了,再不出来,未婚先孕,她在国内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方伟又不能跟她结婚,一来我们的离婚还没有办好,二来方伟的绿卡身份将会限制她来美国。只好来了再说。
( Q( j( z3 F( s8 x1 P( [$ g这世界就这么小,关于方伟和Jenny的消息一直传到我的耳边来。方伟的父母最终卖了那套小房子给方亮付了首期,准备移民到美国来跟方伟同住。Jenny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他们打算请方伟的父母来照顾月子。Jenny看上了一套非常高级的一房一厅的公寓,室内带洗衣机和烘干机,每月1700元。大家建议同样的房租租一般的两房一厅都是有余,她公婆来了住着也方便些,她的回答是:“我不喜欢旧房子,也不喜欢跟别人合用洗衣机。反正方伟的爸妈只住三个月就回去,把孩子也带回去。我还要上学,没办法带孩子。” ) M- q$ Z% z  P" O
再后来就听说方伟的游戏也打不成了,因为“Jenny的身份问题解决不了,心情不好。”原来她的B1到期,续签未遂,911后转F1又需要回国去签,只好黑下来了,一心一意等方伟申请了公民之后再给她办移民。我听了,不免幸灾乐祸起来,谁说人心不是坏的?) B, ?# f4 ?, h1 L( v
尾声 9 S, Y  L, ^3 ]
一个人的日子过了没多久,爸爸妈妈又来到美国,我猪一般的幸福生活又开始了。一个周末,我们去喜相逢吃晚饭。餐馆里人满为患,等了半天才坐下来,刚刚坐定,爸妈的表情突然不自然起来,原来方家老两口,小两口和小宝宝正巧坐在我们旁边。“要不咱们不在这儿吃了?”妈妈小声嘀咕。   ^  p& K( a, y  j, \9 e4 N( p
这世道真的是变了,下堂妻倒成了理亏的了。“没事儿,吃我们的。”
: G' V! U! u9 V, \那边一桌也看到了我们。前公婆跟爸妈一样尴尬,婆婆朝我们笑了笑,想打招呼,欲言又止,方伟站起来,走到我们的桌子前面,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叔叔阿姨。”我父母也含糊地答应了。方伟转向我,慢慢地问:“好吗?” # M' M/ u( e1 Q
我听见自己从容地说:“挺好的。”看样子大家都长大了。 / {( ]2 V3 b$ s3 s  }) r, l. D# X) i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 ( W! ~$ o: x) X* P* G/ Q
大家的菜都上来了。隔壁桌上,方伟和Jenny先吃,公婆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照应着小婴儿。想起当年我在厨房炒菜,他们三口高兴地喝酒的情景,我恍如隔世。
, Q# t# J$ ?) C# T第二天,我们去怡梅家,我直奔主卧室,问候了躺在床上的怡梅,我久久地注视着摇篮里小小的漂亮的婴儿,听着天天在耳边自豪地说:“看我的baby brother(小弟弟), he is the cutest boy in California(他是全加州最漂亮的男孩儿)。”,不知为什么,我泪眼朦胧。
! m# M( J/ q) X, M/ K# q& LTHE END
6 l, d/ B! o9 u写在后面的话 . {, j  |" h5 q3 m4 C* ]
这是我第一次试着写小说,本来就打算写个中篇,下了笔拉拉杂杂地写了这么多。自己平时说话就罗嗦,半天说不到点子上,没想到写起东西来也是如此。最初开始写,是因为在偶像们坑里跌得狠了,索性给劳苦大众争口气;写着写着,刚到美国来的艰难生活,周围中国学生的悲欢离合就自己跑出来,欲罢不能。海阔天空善良地称这篇文章是以白描的手法写的,也就是说,我拿了个便宜傻瓜机,咔嚓咔嚓地对着周围的人照了又照,就贴上来了,跟空罐头那种艺术照截然不同。
' ^- s' o4 s3 v" y5 {非常感谢最早支持我写下去的海阔天空,silkworm,jolie, Orangetabby, 形影,小涵, Whitebeech, Chensi,简单 ……等朋友,同时感谢园心,晴川,语初,湖衣,白金镶钻和Jennycheuk等偶像的友情客串。 1 p) v( k7 v: h5 H
这篇文章是想写两个普通留学生在美国的生活,没想到会引起了这么多的共鸣。正如朋友们指出的,我想写的芦白是一个天真,敏感,又不太善于为人处世的女孩子,也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普通人家出来的小女人。她希望讨好所有的人,但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要了面子,心里就会不平静。这样的女孩子,如果遇见一个比较好的男人和比较好的家庭,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会生活得非常幸福。退一步说,如果两个人有自己的小家庭,双方父母不作太多干涉,也将会过平常的生活。不幸的是,她遇上了方伟这样一个大孩子,小男人。公公婆婆又比较自私,有一种媳妇娶进门就是自家人的老观点,双方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方伟非常不善于处理这种关系,芦白开始错误地以为不应该跟丈夫诉说对公婆的不满,问题堆积起来又不知道怎么去探讨问题和解决问题,导致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差。至于Jenny的插足(非Jennycheuk也),实在是在双方出现了很大问题之后,而非方伟一个人的错。
2 o! k7 _# V% I+ i除了旧人没去,就已接纳新人一点,我也不认为方家父母作得有太过分的地方。他们有自己的观点和生活方式,有时想把子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但并不是非常有手腕的人。所以他们才能受制于丁珊和Jenny。方伟在我的想象中并不是一个粗线条的人,不幸的是,他的小心眼开始用来关心芦白,后来则用在算计她了。 " u" w: h* |  \- z! x5 }7 C, `, e
在抗牛的过程中,我一直在不停地看大家的回贴,如果大家对芦白的谴责多了,就加一点方家所作的不合理的细节;如果大家过于同情她,又加一点她小心眼儿的描写。但是基本的框架是开始就搭好的。本来最后一章还应该写得详细一点,但笔力不足,再加上文章是从结婚写到离婚,不打算花太多的笔墨在方伟的二次婚姻上。鞋子是否舒服,只有自己知道,文章以芦白为第一人称来写,不容易写太多与她无关的故事。
1 F' l7 j5 w1 u) C: x* D1 |再次感谢大家。; k5 u/ U( u  e8 o/ i$ r: w
(全文完); O" E3 q8 Z( q7 L$ b6 M
作者:Rulan   发表时间:2003年7月18日 06:18 5 v) B: @% \$ v8 v4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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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 R( ]4 h4 o回jolie的话,芦白的原型已经再婚,先生对她非常好,将会有一个女孩儿。 . ?4 z* ]: n. L/ W  m
Jenny比我们想象的好很多,方伟的原型曾经失业长达半年之久,两人也还好。现在女儿都一岁多了。长得跟爸爸一个模样,当时很多人觉得孩子是谁的很难讲,现在没人说了 不过,方家父母再也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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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8 01:3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杨团队,追求完美;客户至上,服务到位!
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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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15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长,但是很吸引人,害的我一直看到半夜2点.
; u, s( `! v. F+ y% d! B: N就是有点不尽兴,难过的结局.
理袁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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