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零落燕泥香》

飞镝 · 发表于 2006-3-7 23:10

一、郑清河

5月18日也许普通得让人联想不到明天就是5月19日。今年的5月18日对于郑清河来讲，却不是个普通的日子，这是他30岁的生日。对于原住南亚的热带人来讲，30岁也许已是一个外公的年龄；即使在温带的北京，如果一个男人到30岁了还没成家，总该有点让人着急；如果他现在还没有对象，天知道这个可怜的人还敢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当上外公。

清河本不该没人愿意要。他有1米78依然矫健的身材；名牌大学法律本科毕业，执业律师，一家虽小却精致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父亲是机关处级干部，母亲是退休教师。两位老人身体健康，闲适的生活富裕而充实。郑清河现在住的是十几年前母亲单位分的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单元房。前年年底，他贷款买了一辆白色的爱丽舍16v，去年他就把贷款还清了。

他爱干净，上大学住集体宿舍的时候，他的床从不欢迎别人坐，即使不晓事的辅导员老师来了，他也要悄悄的把床单掀开一角；熄灯后同学们开始寻思心事的时候，他必要不分冬夏的洗涮个没完。因此他全身从里到外，都清清爽爽，衣领上总有阳光照射后干燥而淡雅的香气。他的书上本上，绝少涂涂抹抹，直到上完大学，他还有包书皮的习惯，读书到会意的时候最逗，他会合上书本，闭上眼睛嗅一嗅书页上的墨香，这个举动，常被同窗明里暗里的嫉妒加讥诮。

清河从小到大一直品学兼优，性格沉静，好友不多，但能赢得尊重。大三的时候，因在校际辩论会上的出色表现而一夜间倾倒了同班的女班长。在班长看来，清河清爽、儒雅、渊博、镇静，由内而外的踏实正派，她曾公开说，“那个晚上，让她有找到了心里有鹿的感觉。”这个暧昧的说法，至今在同窗圈里还是个常被拎出来示众的妙品。

如果他妈妈在，一定又会讲那段老话：小时秋天开始落叶的时候，小朋友们会选取杨树叶的柄互相勒，直到把脆弱的一方勒断，北京小孩子管这个游戏叫“勒杨根儿”。郑清河小朋友总是孤独而急躁地在*场上低着头找叶柄最粗最韧的杨树叶，可是每每当他找到中意树叶而欣喜的时候，他会发现要么马上要上课了，要么同学们都已经玩过了兴头，央求半天，也只能得到懂事的孩子回报与他的善意敷衍。他因此常常更加孤独而急躁。

由于清河在勒杨根儿时总会表现出来的那种孤独和急躁背后的个性，让他至今没有因碰到因中意而欣喜的感觉。选个手机他都需要那股因中意而欣喜的感觉，何况是一个原该如花似玉的女人。可能是书读得还不太多的缘故，清河还是有点相信缘分。在他看来，缘分总会青睐有所准备的人，而所谓的有所准备，就是首先该长双眼睛。

飞镝 · 发表于 2006-3-7 23:11

二、李冬生
清晨，郑清河醒来后的第一眼，就是看看窗帘上是否撒满了阳光。之后，他会闭上眼睛再体会一下清晨觉醒瞬间的心情。好长一段时间内，醒来时都是一股怅然若失、畏惧上班的怕烦怕事心理。而今天醒来的感觉不错，不仅仅因为满帘的阳光，还因为昨夜梦到了李冬生，自打认识这人人起，清河就认为他是自己的大福星，梦见他令清河心里似痒非痒的高兴。

李冬生，一年四季鼻子里好像总在唏溜着清鼻涕，插在裤兜里的手总是拨弄得钥匙和硬币叮当作响，耷拉着脑袋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好像是在寻思事，并且马上就要成了的样子。李冬生属虎，今年31岁，没爹没妈，有个妹妹叫李青，比他小两岁，属龙，哥俩都还没成家，住在南城一所破旧的平房小院儿里。20年前的一个正月年儿里，李冬生和妹妹住姥姥家陪老太太过年，他们的父母因为年里忙又睡的晚，夜里没有打发好煤球炉子，结果晚上中了煤气，一句话也没留下就撇下一双儿女撒手走了。后面的日子怎么熬过来的，李家兄妹没说，清河也不好意思问。

清河与李家兄妹第一次交往，既有意思，又有好运。市司法局要求每名执业律师每年要履行一次司法援助义务，也就是给那些法律规定应当请律师而没有请律师的人作律师。接受援助的人通常是刑事案件中的残疾被告人、未成年被告人、有可能判处死刑的被告人、怀孕的妇女被告人等等，民事案件律师援助的对象主要是家庭贫困的弱势群体。去年的这个时候，清河接了司法局指派的一个让人意外的法律援助案件：为一个被拆迁户也就是李冬生兄妹提供法律服务。

清河在开着新车去李冬生住所的时候，先是被吓了一跳。胡同里歪七扭八地停了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几辆捷达、桑塔纳也风尘仆仆的挤在那里凑热闹。门口聚着好多人，不知道是来助阵的还是来看热闹的。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人云：“危城不入，乱邦不居”。要在平时，清河早就调头先撤，敬候通知了。可是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喧哗，这令清河很好奇，也正式这份好奇心，带给了他许多。

凑上前去，通过院门往里一瞧，不由清河激凌一下打个冷战。院子里站着个瘦高的青年男子，油黑的长发衬着铁青的刀子脸，与这场合不太相称的白衬衣扭丢了两粒扣子后露出青年人凶悍的部位，一条蓝裤子，一双白塑料底片儿鞋。一看就这装束，清河就知道这青年男子不发飙时就不是派出所民警能对付得了的，更何况，他现在正举着个30公斤的液化气罐，作势要仍；在他身后，另有三个同样的气罐用铁丝串着提手绑了个结实，上面还放着一把阴沉沉的斧子。四个警察肃立在院里，恶狠狠的瞪着举罐的男子，其中一个略胖的，食指还指着人家的鼻子，只是好像被气没了话，双方就在这一瞬僵持着。

院子里闹成这样了吧，平房堂屋里却端坐着一个人似笑非笑：齐耳短发第一眼就让人觉得精神抖擞，瓜子脸一点不单薄，皮肤不黑不白，透着润泽健康；两道细长的浓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匀称挺阔的鼻子不知道因为天热还是因为兴奋明亮明亮儿的，两排健康整齐珍珠样白的牙齿在嫩红的嘴唇后面埋伏着，微微地挂着些冷笑。白衬衣挽着袖子，灰色的裤子看不出什么质地，一双小黑皮鞋裹得两只小脚伶伶俐俐，一只灰裤腿儿里隐约露出雪白的袜子边儿；健壮饱满的身材，处处妥妥贴贴。清河断定，这姑娘当过兵，那股干脆利索的英气和引而不发的沉着，不当兵锻炼不出来。清河的爸爸当过半辈子兵，以致清河见到当兵的不分ABCD一概喜欢。清河看出来，控制僵持的按钮，其实在这姑娘手里。

看到这里，清河心里不由得“咕茸”一下悸动，他感觉到一股不曾有过的强劲热流，剽悍的略过心脏，随着这下悸动后腰里好像立即被插上了电源，他竟穿过众人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院子正北的堂屋走去。一直，他盯着姑娘的眼睛，姑娘也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的盯着他；在他进门的一刹那，清河清楚的看到，那姑娘用雪白的小牙，轻咬了一下下唇。这个动作让清河感觉到似曾相识，这种似曾相识感让清河恍惚了一下，他竟一时间觉得眼前身后的一切，仿佛就是若干台阶，把他不由自主送到姑娘面前，果真到了她面前，他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这时，姑娘轻蔑的一笑，用左手朝清河摆摆，不再看他，沉声说到：“别碍我眼，人多费神，有话写桌上。”清河解脱了似的忽然用进入状态，打代电脑包，拿出纸笔，写道：“我是你战友的律师，你战友让我告诉你他有办法，别动粗，危害公共安全，不爆炸也判十年。”姑娘歪头看了一眼，多少露出点诧异的眼神，沉声说：“你先把警察弄走。”清河向门外走去，边走边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律师执业证，在胖警察身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警察用手往院里半威半吓地吼了一句“李冬生，你少耍光棍儿，走着瞧！”，向后一个撤退的招手，四人连喝退门口连拆迁公司和看热闹的众人都不顾了，开车上门扬长而去。“不想嗝儿屁的全滚蛋！”举罐的男子朝院外喉了一声，拎着罐走向院门，在大家后退声中，把门锁上。

院门锁上之后，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清河一直懵懵懂懂的，他开始有点相信：和这家人成为朋友，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先从“急中生智编了个老大”讲起，讲明一发拆迁公告拆迁这事儿就板儿定的了，生扛下去只能是鱼死网破，倒霉的肯定不是那些当官儿的或有钱的，站在高楼上拿着望远镜看你冷笑的开发商正等着你把警察和拆迁公司的都炸死呢；扛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多要些补偿款，漫天要价要要在点儿上，死扛不要价是彻头彻尾的笨蛋；现在实行货币补偿，咱自己可以自己付费自己找评估师事务所自己开价。“不能让其他不伸头面积大的邻居躲在你李冬生后面站大便宜还看你笑话”。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家兄妹不约而同的浅笑了一下，这最后一句，说到了兄妹俩的心坎儿里，从这句往后，李冬生开始介绍他的妹妹李青。清河壮着胆问李青是不是当过兵，李青说：“当过啊，你刚才在条上一写你是我战友的律师把我真唬住了，我还真在琢磨是哪个战友这么及时雨，知冷知热的会疼人，原来是你蒙的，还别说，眼够毒的，人够积贼的。”这句骂，把清河骂得周身爽利。他假装大方的又看了一眼李青，她正笑着，睫毛竟然象个大洋娃娃一样长，清河记住了，就再也不可能忘掉。

李冬生问：“接下来干什么？”清河说：“你们哥俩去看中意的房子，看中的房子多少钱，就要开发商出多少钱。”李青问：“我哥非看中王府饭店不成。凭什么我们要多少，人家给多少？”清河说：“就凭你哥的混劲儿和你的明白劲儿。”三人都笑了。清河说：“以后要闹，也得用脑子，不能让警察真抓起来，现在开发商巴不得你李冬生哥俩一起蹲监狱呢。要闹我出个主意”…….李冬生拍着清河肩膀笑得喘不上气，李青小白牙咬了会儿下嘴唇，笑着问：“说归说，笑归笑，哪儿有白来的援助律师，不是谁给我们李家下的套儿吧？丑话在先，是你自己贴过来的，我们可真一分钱都没有，我哥这人你也见识了，恐怕你也不会想交我们这朋友，有话还是早说敞亮喽。”清河讪讪的笑，李冬生说：“照郑儿说的办，我看成！青子你别白吃果子嫌个小，人家还给你倒贴不成？今儿我请吃饭，咱哥儿仨走着…….”

下午，李冬生果然唏溜着鼻涕，抖擞着兜里的硬币去看房子了。清河按照和李冬生的约定，给派出所、街道城建科和拆迁办、拆迁公司、开发商、居委会都打了电话，说李冬生同意拆迁了，明天上午10点可以到他家去和他最后敲定。第二天一早5点，李青背着街坊邻居悄没声儿地买了一个小物件儿回来。

10点不到的时候，等办这事儿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开发商那边还来了个说话管用的副总。人在胡同聚齐进院的时候，发现李冬生在院子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站着。门口也看热闹的人，李青连哄带劝的把无关人等推出门去，然后插上了铁门，插上之后，就那么似笑非笑地倚住铁门站着。

李冬生问：“空白合同带着呢吧？”有人应声：“带着呢。”“章带着呢吗？”“带着呢。”“拿来我填个数，规矩懂吗？别他妈连喊带叫的让满世界人都知道。”李冬生真在两本合同上填了个数，开发商的副总看完了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李冬生说：“不成？拉倒，算我李冬生自己窝了自己脖子，这回我还不开口要了呢。”说时迟，那时快，李冬生，从树旁抄起一把铁锹，竖着朝自己穿着片儿鞋的右脚小指头的位置剁了下去。一阵惊呼，大家不由得往后一退。李冬生的右脚上的片儿鞋的塑料底儿，有一小片儿被剁飞了出去，裂开的黑条绒布下，血肉模糊。李青嗷的一声，哭着扑向哥哥，用双手捂住了李冬生的右脚。

李冬生咬着牙问：“我自己剁自己，不犯法吧？我再问一句，我说的数成不成？”开发商的副总屁滚尿流的打开皮包，盖上章就要转身开门。李冬生咬着牙笑道：“别忙，签上您胡总的名字，自愿留下一份给我。”李冬生的话比新兵连的连长对新兵还要管用，那位胡总签了，留下一份合同。李冬生哆嗦嗦地问：“是自愿的吧？不会反悔吧？这么多领导可都不是白来看热闹的啊”。胡总说：“当然是自愿，谢谢，谢谢……”门不知道谁给开了，胡总急着要撤，李冬生最后在他身后说：“一周之内，把钱付到我这存折上，我脚也差不多就好了，搬家拆房；要是没钱，我也没辙。对了，房子还有我妹一半儿，不知道她到时候听不听我的，要我说，送存折的时候给我们报个什么昆明、丽江、海南什么的团，记住，仨人的，眼不见心不烦，你们爱怎么拆怎么拆。”李冬生把一个存折仍到一个人的身上，踉跄进屋，插上了里屋门。

一周之后，果然有人把存折和三份付过费的旅游合同给李冬生隔着院门递了进来。李冬生请他进门，他就是不敢，他看到李冬生健步如飞脚这么快就好了，简直就是小时候打架受伤惯了的“战神”，他家哪是谁都可以随便进来的？他哪儿知道，李冬生听了清河的计策，毫毛没损。

原来清河说：“你要用煤气吓唬人，有可能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真被抓起来，最次也得落个拘留10天，这期间要强制执行，早拆干净了，拆完之后放你出来，你就是真杀人爆炸也没什么用了；你去告人？听说过光棍流氓告得过奸商和警察的么？那怎么办？就得学巴勒斯坦阿克萨烈士旅，自杀式袭击，最有恐怖效力，解放前咱北京讹赌场的也常用这招儿。话又说回来了，为俩钱，咱也真不至于伤筋动骨，早市上买个鸟，拔去毛，钳子夹掉鸟嘴，放鞋磕拉儿里，一剁，没嘴的鸟头连脖子真有那么点儿象；李青你赶快扑上去哭，象变魔术似的一盖，剩下的事，就是你李冬生演话剧了。你要是听我的，成了，你交我这朋友；演不好砸了，真把自己脚指头剁下来，怪不得别人，只怪你没那好命”……

李冬生拿到存折的第一时间，给清河打了个电话，问去仨人一起去丽江去不去。清河心里即使想着洋娃娃般的长睫毛，还是扭捏了半天，才同意去。

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冬生“鸟肉计”的事情，还是通过街道办事处的人，被开发商一把手大胡总知道了。这位大胡总是当初那位胡副总的哥哥。在胡副总暴跳如雷要给出馊主意的郑清河点颜色的时候，被大胡总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叫律师，懂吗？这才叫人才，懂吗？要能为我所用，能平多少事？能省多少钱？懂吗？”于是大胡总亲自约清河吃饭并聘他作法律顾问。去之前，清河给李冬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李冬生唏溜一下鼻子说：“呦嘿，我心里正不落忍蹦子儿没给你，这胡总也算是个及时雨，替我谢谢他，好好谢谢他这活雷锋”。清河此后和这位胡总合作得很愉快、很愉快。

peterpan · 发表于 2006-3-7 23:24

大家不用抢了,这个沙发是偶大
飞镝兄你莫非是个专业作家不成?

云山水月 · 发表于 2006-3-8 00:28

原帖由 peterpan 于 2006-3-7 22:24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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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镝兄你莫非是个专业作家不成?

在下也有相同的疑问。这么个写法，光敲字就得好些钟头，呵呵。

挺好的故事，就是好长啊。难免想问，后来怎么样了？

飞镝 · 发表于 2006-3-8 07:01

三、李青

清河起得床来，拉开窗帘，开窗透气，在感觉到清爽的春风正在喷涌进他的卧室的时候，清河已经高兴而麻利地刷完牙洗完脸，他穿着睡衣整理房间。每天早晨，清河是不叠被子的，他在李青家看到，李青每天也不叠被子，而是在天气好的时候把被子晾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觉得这样很好，尤其是在春光明媚没有风沙的时候更好。被子经过阳光暴晒后的那股干燥清爽的香气，令清河十分着迷。而且晒被子这种习惯，让人感觉健康正派，光明磊落。虽然李青在拆迁一事上怂恿李冬生耍光棍，清河仍旧觉得她健康正派，光明磊落。

一切忙过，清河开始他的早餐。他的早餐很特别，他很喜欢。值得一提的是，今日早餐的全部内容，都是李青建议给清河的。清河的脑子对有价值的东西总是在第一时间超理性的接受。他先从冰箱里取出一碟肉丝黄豆炒咸菜，在李青家吃到这种咸菜之前，清河一直都在认为咸菜是条件不好的家庭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而在清河看到李青亲自将大咸菜疙瘩切丝后用香油、酱油、醋、味精等调料腌制后，用小红辣椒、肉丝、泡发煮熟的黄豆一炒后，他就认定这咸菜不可能不香，并同时认定这样的一碟咸菜就一碗白米粥，就可以简单地把人香死。

这碟咸菜是清河照着李青的做法自己炒的，与以前李青送他的那一整罐头瓶咸菜相比，他整的这玩意简直就是非洲进口货，但他仍旧爱吃。清河的冰箱边上有个鹿牌铝壳保温瓶，每天晚上，他用一个热得快烧一壶开水，用一半来喝或洗涮，他会往剩下的一半开水中放入小半碗洗净的米或剩米饭，然后将一个鸡蛋小头朝下扣在暖瓶口上，最后用暖瓶铝制大盖扣住鸡蛋。在第一次李青告诉清河这样可以在第二天一早既可以喝到粥又可以吃到熟鸡蛋的时候，清河竟然不信，在他自己试过确实效果不错之后，他竟然心情不是很好，他似乎看到某个冬天的早晨，李冬生在唏溜着鼻子就着炒咸菜喝粥吃鸡蛋，他对面坐着没爹没妈的李青小姑娘。

清河曾在李青家里看到她当兵时候的两张挂在墙上的大照片。一张是刚入伍时的战士照，一张是退伍前穿着连长中尉制服照的军官照。那张战士照中的李青，一看就是个工农子弟兵，虽然也是浓眉大眼细皮嫩肉，但给人的感觉，总是简单。但就是这种简单，让人有信任感，有安全感，你绝对相信她此前无论在何种生活环境中渡过，她一定是个好孩子。那张军官照中的李青，已然是一个风华正茂、会用眼睛说话的大姑娘了。每次到李青家，清河都要不由自主的看一眼这张军官照，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也用眼睛说句赞美风华正茂的话。

李青复员以后时候，民政局和街道征求她的意见，是给她安排个稳定的工作还是给她一笔3万元的补助费。李青想也没想就要了补助费，理由很简单：她想和她哥一起做点事，她不管他，他就只知道一个混字有趣。他们用这笔不小的安家费，在自家院内临街倒座房内开了一家个体的小饭馆。开始为了剩钱，没有招厨师，李青里外一肩挑，生意很惨淡，最后几乎成了个12小时营业的早点摊。后来哥俩一合计，还是得花个千儿八的请个厨师，饭馆才能真象饭馆。胡同附近有个小学，不远处破旧的写字楼里也有一些没食堂的公司员工要吃午饭。于是他们主要面对这些小学生和员工制作干净、精致、便宜的家常午餐，薄利多销，一月下来，远不是当初勉力维持的感觉。

后来，机缘巧合，有个河南人在北京作包工头赚了一些钱，他想照顾一下久跟他打拼的同胞兄弟，于是他想盘下这个店，一来给他弟弟夫妇作个住处，二来给他夫妇安排一个可长可久的营生。李冬生的做派和名气，让包工头感觉到如果他兄弟对得起李冬生，李冬生一定会对得起、罩得住他兄弟，于是盘这个小店连同预付半年房租，他们付了李冬生兄妹5万块。

几个月间的收入，让李氏兄妹尝到了赚钱而不是挣工资的乐趣。下一步怎么走，李冬生即使用了两个下午走来走去，也没走出一个有用的主意，于是他只能去问妹妹。李青斩钉截铁地说：“再盘个店”。因为有了经验，李青知道了他们的财力能够盘得起什么样的店，什么位置的店能赚什么样的钱，什么样的店能够高价盘出去。不出一个月，兄妹俩照原来自家店的模式，又花三万块盘了一个店。这次因为有本钱在手，李青花了近三千块改造了卫生间，雇人花大力气把里里外外大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最根本的是没有异味，她将有可能产生异味的全部因素统统清除或替换干净，她又买了一部分干净漂亮所费无多的餐具。原来的厨师她又请来了，给他加了工钱，她要求厨师：干净干净再干净，麻利麻利再麻利，拿手菜越多越不嫌多，最有趣的是，她答应只要厨师在她这儿多干一个月，下个月在前一个月的基础上加50元工资。

李青盘过来这个店，作的就是两手准备，有人肯出价钱，就盘出去；没人感兴趣，就自己做赚钱。没想到，她给厨师定的工资政策极大的调动了厨师先生的主人翁责任感，越来越好的手艺，越来越多的合理化建议，使这个店要比第一个店越来越赚钱。也正是因为人气日盛，房东本人愿意出个不错的价钱把店盘过来，但条件是把厨师留下。李冬生原来想一口答应，即使把厨师留下，等他们再找到新店的时候，再把厨师拉过去，可是李青不同意，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她要让厨师知道，李青把感情看得很重，李青没他赚不到钱，李青赚钱了肯定不会把他忘在一边。李青答应房东，厨师借给他用三个月，工资由饭店的转让款中的一部分付，老厨师带出新人后，“还给”李青。事情就这么定下了，40多岁的胖厨师，死心塌地的认定李青有作大老板的才，要求自己彻底服她听她算了。

李冬生和李青在嗣后的一段时间内，主要的业务就是选店、改造、培养人气、锻炼队伍、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当的价格盘出去，最多的时候，李青兄妹手里有5个店。李青在消除饭馆中的异味方面下了大功夫。有种美国RGF环境集团生产的空气净化装置，利用大功率多光谱紫外线灯照射一种钛合金棒，钛合金棒在光照下产生过氧化氢h2o2和一种极富氧化性的氢基。这种氢基对于氧化空气中的可吸入颗粒物、病毒细菌、有机气体具有极大的功效。半封闭状态下，使用半小时室内就会有一种清晨湖边树林里淡淡的香气（李青语），这么一套便携式的装置要2000块左右，即便是这么贵，李青也舍得。所以她一直很顺利，直到有个盘店的家伙以李家兄妹欺诈为由要求退店。

为退店的事，李青找了清河。原来李青一直用的是自己的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办理的也很随便，在别人盘店的时候，只是收下钱之后将店里的一切都交给新店主，在租房合同期内由李青出面协调新店主续交房租。双方并没有严格严肃的交付交接手续。鉴于退店的家伙态度比较蛮横，李青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在有了明确防范方法的前提下，清河建议李青把钱退给对方。

清河以律师的身份在李青家给她出具了以下意见和合同样本：1、在盘店之前，如下家（买受人）没有营业执照，则帮其申领一个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2、在与饭馆营业场所房东签订的《房屋租赁协议》里一定注明可我方可将房屋在同等条件下转租，只需在转租后书面通知房东和下家，租房协议继续有效；3、制作饭馆财产清单；4、无论如何要煞有介事的制作秘方菜谱及其清单当作无形资产；5、签订正式的饭馆转让合同书，合同中明确约定转让的对价是一切有形和无形的财产；6、合同中还要煞有介事的约定一点，转让款余款人民币3000元，在本协议执行2年后由受让方向出让方支取，这样的条款，对买受人来讲，形同虚设。但如受让方在2年内提出解除合同未受人民法院支持的情况下，出让方有权提前要求受让方支付余款3000元。

李青一见之下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连忙把自己刚沏好的茉莉花茶递到清河面前。清河直到，那个杯子，是李青自己用的，杯子上的图案，就是清清丽丽的茉莉花。清河接过杯子的时候笑了，杯子捧在手里低头笑看，迟迟不喝。李青有点臊了想往回要，说：“不喝拉倒，我自己喝”。清河拿着杯子就是不给，也不说话，李青于是到厨房做饭去了。晚饭清河吃得很可口，尽管李青一句话也没说。

后来果真再有人想退店，清河代理李青马上反诉要求对方支付3000元。个个胜诉，李冬生大方的把每个案子的3000元，只要能执行回来，都给了清河作律师费，清河只在第一次客气了一回，以后便恭敬不如从命。那事以后，李青送了清河一玻璃罐头瓶的炒咸菜。

做到现在，就连李冬生，在朋友们面前也敢胡吹大气了，他虽不敢说开个店就能红火，但别人的店为什么做不火，为什么会关张倒闭，只要他去店里坐上一下午，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而聪明能干的李青，已经能笑咪咪地轻松看待这一行了，甭管多大的本钱，甭管多大的店，李青都能做出人气，都能作出起色。让人感佩的是，在部队两年半当班长带新兵的经验，让她带出的人，都由内到外的喜欢她，佩服她。

如今，李冬生和李青注册了一家“香满楼”餐饮服务有限责任公司。李冬生是执行董事，名义上的法定代表人；李青是公司的总经理；公司需要有一名监事，按照公司法的规定，执行董事、总经理不应兼任监事，所以，法律顾问清河就成了这家公司的最好不过的监事人选。按照公司章程规定，监事享有财务监督权、提议召开临时股东会、列席股东会的权利，当然这些权利远没有带朋友或客户来吃饭，拿个圆珠笔随便签个“郑”字就可以横着进来横着出去的感觉更容易让一个人满足，尽管清河一共才在李青的新店里吃过两次饭。更让清河感觉不错的是，清河请客的时候，不论李青在什么地方，只要店里领班告诉她，她总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在后台把一切安排得妥妥贴贴，但她事前事后都不以任何理由到清河和他的客人面前去走上一趟，清河送走客人之后却发现，李青又借故离开了。

前不久，李青看中了一家西餐厅。她发现，现在的人们对在吃饭过程中的交流的兴趣，要远大于在咖啡厅、体育场馆、其他娱乐场所。西餐厅的氛围、口味既可以高雅不俗，也可以在价格上丰简由人，饮料和食品的搭配上也更多选择、能迎合更多人的需求，情侣、初次见面的客户或朋友、网友，对价格适中的西餐厅越来越感兴趣。因为对经营西餐、西餐厅没有多少经验，这次李青没敢贸然开新店或盘个整店，她收购了一家西餐厅55%的股权，仍用该店先前的大股东作法定代表人、总经理。

可是这个姓蔡的人不大厚道，李青收购西餐厅大股之后，从自己旗下餐厅带来了三个得力的人，这三个人的基本工资由西餐厅发，而每月递增的部分，仍旧由李青发。就凭这三个人，整个西餐厅的氛围，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不小的喜人变化。原来不太景气的店，居然按照李青的设想，不只仨瓜俩枣儿地开始赚钱了。

这位蔡总居然认为是他老人家本人时来运转了，竟然打起耍赖皮的的主意。按照公司章程规定，分红需要召开股东会形成决议，可这姓蔡的就是不开，他是实际的法定代表人、总经理，总是用各种名义不经李青同意，自己签字报销大额费用。如果这样下去，不用考虑开什么股东会讨论分红的问题了，能不能好说好散的分家，还不一定。

因为是大股东，李青自己写了个申请要到工商局去办理法定代表人和总经理的变更手续。工商局要求李青提供同意变更法定代表人的股东会决议和《变更登记申请书》，并要求蔡先生在上述全部文件上签字并加盖公司公章。李青告诉工商局这是不可能的，对方正是通过卡住这道关口来满足自己的不法私欲。工商局的人无奈的笑笑，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大股东，谁让你不当法定代表人呢？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根据《企业法人登记管理条例》，申请变更登记，需要填写《变更登记申请书》，并由法定代表人亲笔签名。”李青说：“这不是条死胡同永远走不出去么？”对方说“你只能去法院打官司，官司打赢了，怎么赢我们怎么给你办。”

李青遇事不太顺利的时候，总不轻易就去找别人帮忙。从小没爹没妈，没有人给她拿主意作靠山；哥哥李冬生更是不敢指望，他倒是看不得妹妹受半点委屈，但他解决问题80%是通过拳头和板儿砖，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李青很小的时候就体验到了。因此她自己的事自己看，自己的路自己趟，自己的主意自己拿，不是她非想这样不可，因为不这样，她跟别人比起来，总是觉得自己觉得自己可怜，又没人去说，没处去哭。她不顺的时候，从不怨天尤人，只是要求或期待最起码的公平；看到不顺的人，她总能看到对方的心苦肝苦，总愿意发自内心的帮助或安慰。而今，在一路顺来的情况下，李青遭遇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挫折。她不愿意告诉哥哥，说她选错了合作伙伴，说西餐厅的投资打了水漂，说吃了别人的亏上了别人的当。她怕哥哥知后失去的更多。

李青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闷闷不乐的到办公室来找清河。她进来的时候，很安静，很内敛，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埋怨自己和别人话。大眼睛里，没有委屈，没有太多的期待，唯有信任，她也不是期待清河一定能帮她解决问题，而是她愿意敞开心扉说话跟他说话，她认为清河听得明白她的意思，也能跟她大事小情的想到一块儿，而且，她喜欢她说话的时候，清河安静的、专注的看着她，在她话说完的时候，他会条理清晰、1234的说出很多想法或提很多问题。这让她相信，他安静、专注地看着她的背后，还有很多她看不到的东西，这有时竟然会让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激。

李青进门的时候，清河正好因为赢了官司心情很好。因为以前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李青在完整陈述的时候，他已在安静、专注的看着她思考对策。当他想清楚了的时候，李青仍在平静而认真地讲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那种感觉象夏天傍晚的一盏清新的凉茶。清河因为自己的想法的缘故轻轻的笑了出来。这笑令李青很意外，她停了下来，下意识的用右手轻轻地去触了一下脸颊，小指因为略生的紧张而顺势碰了一下鼻尖。

她静静地等着清河说话。于是清河盯她再看了15秒后胸有成竹的说：“这件事可能是上帝送给你的礼物”。李青不解，但没有说话，她笑了笑，理了一下贴耳短发，微微歪了头听。“首先，通过诉讼途径解决变更法定代表人的思路不可行，最高人民法院《民事案由规则》里甚至没有类似案件的案由，法官审理陌生案件的诉讼周期会很长，即使赢了，黄花菜也凉了。其次，小蔡打白条多吃多占餐厅的费用，到公安局告他贪污挪用都不成立，这是他的权利；第三，在他这种状态下，你想好来好退都不可以了，他的贪心被勾上来了，一定要占够你的便宜才肯放手…….”

李青微笑着听着不置可否。清河眼前的李青，有时候看起来象29岁，有时候不象，此时就不象，她的沉静和处乱不惊，让清河感到她不是个爱占便宜怕吃亏的小女人。直到清河把种种其他方案否掉之后，她才扬了一下下巴，挑衅的问：“郑大律师铺垫了这么久，不会是挖了一个填不上的大坑吧？我现在就把眼睛闭上吧，是坑是井，由你安排吧。”她果真就孩子气的把眼睛闭上了，毛茸茸的睫毛，让清河的心着实动了一下。

到清河把他最终的方案说完了的时候，笑容从李青的脸上消失了。她盯着清河的眼睛看了足有一分钟。清河说：“就这样吧，去准备钱。”李青泯住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清河也朝她点了点头。两人就在一种互相鼓励的心情中告别了。

回家之后，李青准备了一张大额的存折，和一张股东借据交给清河。借据上写到：今有某某西餐厅借大股东李青人民币某某万元整。随借随还。欠款人落款为某某西餐厅代表人李青。清河拿到这些资料后立即以李青的名义状告西餐厅清偿欠款，并以李青提供的存折为质押物，申请诉前财产保全，因为一切都是按照民事诉讼法的规定进行的，法院受理了清河的一切要求，他们到清河提供的西餐厅的开户行冻结了了餐厅的基本账户，冻结这个户头之后，餐厅的款项，就只能进不能出了，经营所必须的花费，必须经过冻结法院同意。

账户冻结之后，那个蔡总先是感到莫名奇妙，后来察觉到是李青要反攻了，当她看到起诉状及所附的证据借据之后，他把李青看得扁似一张纸。餐厅的现金收入，因为账户只进不出的缘故，他干脆就不往公司的账户上存了，他将全部现金从会计和出纳处收来之后，直接以个人名义存到了餐厅附近的一个农业银行。

7天之后，当姓蔡的刚刚从银行存钱出来后，忽然从路边停着的一辆普通桑塔纳上下来三个自称是警察的便衣，将他带上车后直扑餐厅收银台的电脑和税控机。电脑和税控机上的数据被提取后，警察暂时贴上封条扣押在会计室里。电脑和税控机里显示最近7天餐厅最保守的毛收入是4万9元，蔡某交待的存折上只有不到3万，差额部分，他自己振振有辞地说是当作成本为餐厅花了。可是当警察告诉他可以请律师帮助申请取保候审的时候，他真的害怕了。
蔡的律师来了之后告诉他，他的案情涉嫌“侵占”，他盲目就盲目在不把现金收入存入银行账户而存入个人账户，存入个人账户后的花费没有票据入账。律师告诉他这些的时候，同时告诉了蔡一个信息，如果另一个股东可以书面确认事前同意过蔡的行为，那么1到3年的徒刑多半就可以免了。小蔡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回得为自己的贪心付些代价了。

取保候审后，小蔡战战兢兢的去找李青，声称愿意把自己在餐厅的全部股权让给李青，求她高抬贵手。李青把早就准备好的股权转让协议交给了小蔡，小蔡规规矩矩地交出了公司全部证照、印章、财务账册、钥匙。在清河帮助办理完毕工商登记所需各项手续的时候，清河把一张李青亲笔签名的声明书交给了小蔡，那个人如获至宝的立马跑去公安局了。

在蔡先生感觉到彻底解脱的时候，他有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正在悲恨交加，不知所措的时候，李青在李冬生的陪同下，给小蔡送来了一张存折，这张存折上有一笔相当于小蔡原有股权转让款一半金额的款子，李青许诺他，到年底的时候把剩下的一半，一分不少的给他。在他拿到这笔钱的时候，他竟然怎么悔恨的心都有了。他提出愿意无论如何要在餐厅继续干下去，李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到5月18日为止，李青的西餐厅，可以说是红红火火了。

唯余一个法律上的小问题在视野里，李青已经约了清河，5月18日下午到清河的办公室去谈。

飞镝 · 发表于 2006-3-8 07:03

原帖由 peterpan 于 2006-3-7 22:24 发表7 A3 H3 B. H! \
大家不用抢了,这个沙发是偶大* q4 T( j6 v2 }) ^
飞镝兄你莫非是个专业作家不成?

哪儿啊。peter兄总是抬举俺。飞镝是一名家里蹲的干部。

[ 本帖最后由飞镝于 2006-3-8 06:09 编辑 ]

飞镝 · 发表于 2006-3-8 07:04

原帖由 云山水月 于 2006-3-7 23:28 发表3 j3 H% g- \1 u6 E, s

( p9 H; o( g5 H, t4 b' n; q# C* S8 @
在下也有相同的疑问。这么个写法，光敲字就得好些钟头，呵呵。5 z5 H5 l& I* ?# k$ j& H; B
挺好的故事，就是好长啊。难免想问，后来怎么样了？

恩。不不告诉您！：）

老杨 · 发表于 2006-3-8 08:14

我怎么看着这清河这么像飞镝啊？这李青怎么像我妹妹呢？

海妮妮 · 发表于 2006-3-8 10:56

偶觉得吧，这飞镝就以学法律出身的大律师！

那个清河，看开始的关于他洁癖的描写，还以为要向潮流的同性取向发展呢。后来出来一个飒爽的李青，还是很互补的般配！

海妮妮 · 发表于 2006-3-8 10:58

原帖由老杨于 2006-3-8 07:14 发表2 K7 I! ?7 p# _1 n& T1 ?
我怎么看着这清河这么像飞镝啊？这李青怎么像我妹妹呢？

原来你就是那个流着清鼻、拨拉着硬币，动辄挥舞片砖的李冬生啊

飞镝 · 发表于 2006-3-8 19:47

四、罗英

在清河有滋有味地吃着“李记”白粥咸菜蛋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他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合伙人罗英律师。
“喂，清河，说话方便吗？”罗英清脆甜美的女声在CDMA手机上被演绎的淋漓尽致。如果是别人，她会首先问“起床了吗？”但问清河，她就会如此问法。
“罗英，是你啊，这么早就到所里啦，自动保先去啦？”
“清河，今天所里例会，我已经通知了所有的合伙人今天下午一点所里聚齐，有事相商，另外，我约了一个人，现在不告诉你是谁，见面时候给你个惊喜，记得好好谢我噢，白白。”

不容否认，罗英是个聪明、漂亮、干练的女人，由里到外、从思想到语言再到行动，无处不透漏出白领知识女性的青春活力。但她即使被孔方兄追得闺房睡梦里都在咯咯笑着的时候，仍然没有同意过和任何人结个婚。

罗英正经是清河的师姐，同校同系。她今年31岁，属虎，杭州人，大学毕业后即在市属某机关工作，她的精明之处就在于毕业后连一口气也没闲着就考下了律师资格，5年服务期刚过一半就趁着政府机构改革的东风，下海做律师了。

清河的律师事务所创办也才不到一年，此前清河已经作了几年单干的提成律师。去年春天，有两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和清河聚在一起聊罢一起需要合作的业务，没想到最后跑题到忆苦思甜上，大家在酒干碟净的夜里彼此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明亮――到了刚自己申请成立一家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了。大家都是律师，就是动脑跑腿办事的人，常替别人筹划办公司设企业，自家办所自然是牛刀小用。这三位合伙人中并没有罗英。

三位当即定下来了合作意向：1、最低设立资金10万，每人认缴3万5，七日内交齐至清河处代管，同日签订正式的合作意向书；2、选举清河作为筹备组长，主任律师候选人，筹备有关章程、合伙协议、主要管理制度等，认缴出资超过10万元的部分，作为申办经费；3、确立议事规则：除律师事务所租用办公场所的选址、增加合伙人、聘用其他工作人员、退伙和解散需要全体合伙人一致同意外，其余事项少数服从多数。

当一切进展得很顺利的时候，不可抗力发生了，司法部于当年规定：原合伙人律师只要执业年满三年即够条件改为执业年满五年。于是，合伙人中就有一位还不够五年的，这可急坏了三个初生的牛犊。不得不说：机会总是属于那些有所准备的人。

不得不佩服罗英是个能干的人，她天生就是块作律师的料。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学校学术气氛浓，大多数同学都崇尚多读书、读好书，谁有研究能力和学者气，谁就被在那个小环境里被视为有前途。可罗英偏不随波逐流，她梦想当个风流倜傥的律师。当时政法大学的江平教授讲：一个好律师固然当是个法学家，更应该是个社会活动家。罗英深以为然，她此前认为，一个具有竞争力的人，应具备三种基本素质：健康的身心、学习能力、独立自主的个性。

可她现在认为当初的见识只适用于作一个好学生或一个好学者，并非英之所欲，她认为更重要的三点是：被尊重的欲望和能力、交流的欲望和能力、进取的欲望和能力。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学会打扮，为了被人尊重的气质而不是诱惑于人的美丽而打扮。和有能力有积淀的人交流，成为她追求的目标和日渐浓厚的爱好。不容否认，她通过有效的交流获取的通常是最鲜活、最及时的思想和信息，这使她在成为律师的最初的几年，走得很顺，也算很快。

在得清河他们要成立新所的消息之前，罗英已经是另外一个所的合伙人。她当初加入这个所，是希望在上升阶段借一下这个所的背景。但她的合伙人都是年纪比较大、业务比较成熟的律师，她要分担的费用负担比较重、合作压力比较大，最重要的是，她的理念和思想连被压制都谈不上，她火热的理想面对的常常是既非善意也非恶意的冷漠。她一向追求的被尊重、有效交流和独立自主在她所在的环境里是被别人屏蔽掉的，不是不存在，是她争取不到。这让她不能接受。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清河的个性不喜欢在业余时间里也和同行作朋友。除了两位合伙人之外，他也不太爱与同学们来往。因为现在的同学们大多已经开始走上比较顺的路，不少人有了房子、车子、位子、妻子、孩子，因此总爱在交往中试探打听其他人的状况与自己作比较，主流的风气是，经试探，你不如我，我欣欣然，但我更愿意安慰你、帮助你、照顾你；如你比我过得好，我便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由自主的疏远你、监视你、矮化你。清河不喜欢沉浸在同学这个圈子里，但罗英喜欢，她喜欢观察和她一样或类似的人，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走路的；她喜欢和她一样或类似的人交流第一手鲜活时效的思想和信息，她认为这样她走的永远是捷径。

清河三个要成立新所遇到挫折的事，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罗英知道了。大学的时候，罗英虽然比清河高一级，但她热衷于学生会、共青团、法学社、辩论队的一切活动，清河是学生会的干部和辩论队的主力，所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罗英的精明虽然让她在小小年纪就开始变得功利，但她爱才之心却没有淡化，甚至是越来越强。清河健康清爽的气质和卓尔不群的才华，给罗英的印象很深。她曾多次主动的接近他、邀请他、启发他，清河只是一再谦逊的笑笑。对于这个师姐，他觉得她太干练了，太主动了，太有主意了，跟她在一起时，清河常不由自主的感到可能会吃这个聪明、漂亮、主动、能干的师姐的亏。

因为有合伙人的经验，罗英十分耐心的向清河讲授要成立一个律师所的步骤、提供各种参考文件、提供各种意见和建议，甚至什么地方能租到合适的房子，这位罗师姐都详细的列了一个单子。清河把其中一位合伙人因为政策改了不符合条件的事情说了。罗英知道，在办所筹备之前，必须与原所了断财务和业务关系，新所申请不成，也很难再原所接着工作下去了，所以她很响亮地叹着气说：“哎，帮忙不该伤筋动骨啊。否则真该帮你们这个忙啊。”清河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罗师姐愿意“拉他们一把、送他们一程”，另外两位合伙人也正苦于和清河一样进退两难，虽然感觉与罗英并不象与另外两位同学一样合得来，但事急至此，也只好“节哀顺便”了。

这个忙不是白帮的，罗英提出：1、新所设立注册登记的费用，还是原来三位每人3万，她只出1万5；2、因为她有合伙人的经验，所以主任、法定代表人由她来当；3、现在符合不符合条件的那位合伙人，在条件符合后第一时间转为正式合伙人，在转正前，该合伙人的51%的表决权让度于她。这个复杂的看似简单实际复杂的概念，让其他三位合伙人在不久的日后慢慢地领教到了这位师姐的厉害。他们当时是欣然同意了。新所于是成立起来，办公室租在北三环边上一处漂亮的写字楼里，每个合伙人一间精致、明亮、充满现代气息的小办公室，一大一小两个会议室，一间财务室，一个精致小巧的前台，罗英把她原来所在所的会计拉到了新所里来，由她兼任行政主管，管理一切行政辅助事项，这位会计兼行政主管的权限之内，包含选聘一位漂亮、能干、但工资要求不高的女职员作前台小姐并兼任行政助理。

爱好交流的罗英规定每周五下午是例会时间，所有合伙人无论多么散漫也都要在这一天到所里聚齐，无论多大的事情也不要安排在这一天，否则应自愿认缴一顿大餐的罚款。例会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甚至在心情好的情况下还可以和主任师姐打情骂俏，主任师姐对三名志同道合的光棍师弟一概的欲擒故纵，一旦进入稳定的平衡状态，大家的感觉都还算好，大家逐渐感觉到罗英虽然不吃亏让人，但是很能干，跟她合作还是满可让人信赖，甚至渐生依赖。例会过后，如果当天有什么好事或者合伙人中有谁犯了该罚的过错，大家就要一起吃个饭，喝喝酒，热闹一下。

罗英属于典型的南方美女。身材和脸庞给人的感觉优雅细致，小鼻、小眼、小嘴、小牙，一概是小而精当，不但精当，而且似有异亮；披肩发、高档的素雅套装、一年四季的浪莎丝袜、高跟皮鞋，精致的白金钻石项链穿戴在她身上，好像不用涂脂抹粉就会产生一种知识女性特有的香气。她笑的时候左颊上还会显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这样的女人，过早的成为外婆或祖母简直是暴殄天物，可是，她被孔方兄追得太狠了，以致至今还没能成家。

上周罗英接了大案，开完例会后，三人邀她请客吃饭共谋一醉，她欣然领命。那天罗英是真高兴了，频频领杯，每敬必干，醉是不可避免的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不会被三个充满智慧和幽默感的男性律师所放过，因此他们提议猜枚或划拳，负者罚酒或作一件胜者认可的事情认罚，罗英欣然同意，可她划的第一次拳就失败了，她咯咯地笑个不停，就是不肯喝酒，胜的是清河，另外两个不怀好意的催促罗英以其他方式代罚，以香吻为最善。罗英迷乱的笑着，带着优雅的醉态走向清河，大方的低头要捧住清河的脸，清河大窘，笑着企图避免，罗英的披肩长发滑落流过她的脸，滑落在清河脸上，清河闻到了那股与众不同的香气，这香气让他的大脑暂时冻结了一秒钟，就在这一秒钟之内，他的右脸颊之上，果然留下了一次清凉和感觉，一秒过后，他感觉到罗英的双手也是凉凉的。这种凉凉的感觉让他感觉很意外，他原以为一切应该是热辣辣的，这么凉冰冰的，让他觉得和心里想得完全完全不一样，因此他很失落，甚至有点悲伤。那天晚上，清河将罗英送回了家，之后的一星期，每见到罗英，那种凉冰冰的感觉悄然而至，让他警然而不舒适。

飞镝 · 发表于 2006-3-8 19:52

原帖由老杨于 2006-3-8 07:14 发表
, `* X( _! _( n! R2 V- K# e+ o8 n我怎么看着这清河这么像飞镝啊？这李青怎么像我妹妹呢？

海版慧眼如炬，可惜飞镝不能"识"这抬举

天豕爱美丽 · 发表于 2006-3-8 22:46

问一句？哪里可以发表一下？感觉和看小说月报差不多了！

飞镝 · 发表于 2006-3-8 23:05

五、方蓉

5月18日的上午风和日丽，不知道昨晚的好梦仍旧浸润着清河的心，还是早餐的甘怡沁透脾胃，抑或是什么未知的好事情已经兴致勃勃藏在蓝天白云之间向他招手，总之他的心情美如晴空。今天没有庭，外面没有会，有几件小事情也都已安排在下午，因此清河可以悠闲的在9点的时候背着电脑包走出家门，启动那辆保养得很好的爱丽舍，向过隙的白驹一样滑向写字楼。

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所里里，这是最正常的状况。清河进门的时候前台的小秘书正在接电话，她只好用热情的表情向“郑律师”打招呼，他也用同样的表情回道了“早安”。清河的办公室里，阳光象金箔一样贴在玻璃窗上、办公桌面上、灰白的铁皮书柜上，灿烂烂的。办公桌上别打印文件用的小夹子上，有个印着卡通人物的小卡片，上面有全所同仁祝他生日的看着就令人愉快的签名。

打开电脑，清河首先浏览一下新浪新闻，看看仅仅是过了一夜，国家又有什么大大小小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接着是扫一眼司法局律师管理平台，没有更新；接着打开工作用的电子信箱，发现里面同样没有新内容；最后打开另外一个电子信箱，这个信箱是清河用来和朋友、网友联络用的。他把工作看得很严肃，因此工作信箱用的是他本人的全名，他也不愿意形形色色、花里胡哨的东西和他精心写就的《法律意见书》、《律师函》、《代理意见》、《合同》放在一起。和其他青年人一样，清河在心情好且不太忙的时候也玩bbs、msn和qq，青春的活力可是在虚拟的世界里轻松而低成本的迸射，他网上的id叫作“晴耕雨读”。

信箱里有来自于“紫叶子”的一封邮件。“紫叶子”是“晴耕雨读”在一个叫“风敲竹韵”bbs上的文友。她的id签名里是一首《踏莎行紫叶子》：

谈笑声浓，宫商渐杳，多情只把秦筝抱。众香国里少相识，未许青山约诗稿。
气韵深深，娇容巧巧，黄鹂惊艳声声小。东风猜透那时心，一朝携来羞人老。

她的文风清丽可人，给bbs上的xdjm们一致的感觉是多情浪漫、生动活泼。清河刚到这个bbs的时候，正见她调笑风流版主“摆渡者”，是一首《踏莎行摆渡者》
风瘦秋山，夕阳压树，疏烟影里听涛路。忽起长笛引离舟，因谁只影值摆渡？
鬓染霜丝，春光几度，阅尽人间愁半数。归鸿惊起醉中人，回眸敢问家何处？
摆渡者不愧是个优秀的风流版主，跟贴道：“谢谢~弄的哥们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鼻子酸酸的~~~~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寂寞沙洲冷。因为当事人涉及本人，说多了有互相吹捧之闲俺就说俺同时喜欢以上这首吧，俺就觉得吧，你绝对比不上那个姓苏的，但意境已然出来了，这得说成地不容易了。“老夫聊发少年狂”。苏东坡自称“老夫”时37岁,所以“鬓染霜丝，春光几度，阅尽人间愁半数。”句俺也就诚惶诚恐的收下了。咱跟圣人学又没跟圣人比，大体不会错的。好你个紫叶子，调戏摆渡哥哥，哥哥要不给你介绍个色情农民使你痴叫你迷，不叫摆渡，擎好儿吧你……”
紫叶子回贴“先谢版主虚怀若谷、酸鼻笑纳；再谢版主忍辱屈尊，甘充保媒拉线儿之役；三望言出必践，莫怪小妹娇憨，届时痴迷上版主哥哥。”
只这一回合，值叫清河忍俊不禁，大感兴趣于这位“紫叶姑娘”。他立即提笔草就一首《七律赠紫叶子》：
独沐清秋易水风，菊花相顾两相同。白领巾帼豪侠界，金龟印信锦囊中。
锦绣慈心扬正气，珠玑利口传善声。但得寻常清真味，犹见长天万里晴。
紫叶子此时恰好在，立即跟贴到：“摆渡快看，咱买卖来了~~”。就这么一句话，清河的心神荡漾得一塌糊涂。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通过bbs、qq、msn，两人通过一年多的交往，彼此开始熟悉。紫叶子的真名叫方蓉，，今年25岁，山东烟台人，父亲是一所郊区小学的校长，母亲是个退休教师。方蓉在北京一所知名的大学念完中文系的时候，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美女作家。对于成为一个美女作家，她的理解只需一台能上网的IBM笔记本电脑，其余早已备毕了。

大学毕业后，她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确切的说，她根本就没有去找工作。她写信给爸爸妈妈说她要考研，需要租房子、生活费、并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真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母最怕的就是“沧海月明珠有泪”，因此没有多问，立即从不算殷实的积蓄中取出一笔不小的数目寄给她。她就这样悠闲的、无忧无虑地主要通过网络在体验着生活，期待着不久的将来，一部作品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从上大学起，追过方蓉的男孩就开始数不过来了。方蓉欢迎任何人哪怕是黄土地上的草莽英雄以他们固有的方式来追求她，迷恋她，崇拜她，她象一只蝴蝶一样让他们之间发生色彩斑斓的故事，然后把他们变成作品里的人物，与她的芳名一起熔为不朽。用她的话说：爱花之道，在知花，在博爱花，在止于爱花。
不久之前，清河发现她的呼吸里透露出一种信息，郑清河该成为方蓉一本不知何时能出的书中的人物了。
2005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的时候来得更早一些。方蓉为这落在上元夜的第一场雪，写了一首《七律上元夜雪》：
悲莫悲兮夜落迟，燕京难寄腊梅枝。冰清反惹行车恨，玉洁终遭陷泥悲。
抱梦凝香呈瑞兆，失缘盛世违良时。因何碧海难留我，离既离兮若有思。
清河看过之后，果然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感觉。方蓉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清河的这种感觉，发给他一封短信：“时维正月，
岁序金鸡。论坛方兴，内外呈三春之象；梧桐初秀，家园现乐土之容。百年坎坷，悠忽一梦。问岳阳楼头，浊酒谁在？易水河边，筑声寒否？追古抚今，宁不有苍茫之叹？人浮世间，萍聚汪洋。自置阳春白雪之外而无相对一歌，作美天公，能不笑我辈痴绝耶？”

清河看后，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此前，他没有见过任何女性的网友，对于这名未曾谋面的冰雪丽人，他确实想见上一面。于是他约了个地方，早早的等她。她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这是方蓉给清河的印象。梧桐初秀，确是清河给方蓉的印象。无酒无歌，但确是异常清爽的一个晴雪天气。临别的时候，方蓉说这次缺下的酒，在不久的将来给他补上，至少要还他个惊喜。

今天的这封Mail，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她要给他个惊喜。

老杨 · 发表于 2006-3-9 01:28

I 服了 you，看这个格局，马上要演变成5角恋爱了！

飞镝 · 发表于 2006-3-9 03:22

转眼到了中午，该吃午饭十分，清河请小秘书帮忙订了一份外卖的快餐，就在办公室里对付吃了。饭后，眼看到了例会时间，几名合伙人陆续回来了。罗英回所后直奔清河的办公室，清脆的敲了敲门。清河开门一看，罗英后面有个人，正盈盈地笑着，看到她，清河又惊又喜。

她叫周凌。周凌的爸爸和清河的爸爸曾经是63军的战友，周叔叔小清河爸爸3岁。周叔叔是规划局说话算数的大干部。清河当了律师之后才知道，管规划的人的一支笔是什么分量。给你一平米的数字，等于马上把一张空白纸变成一张千元的支票。清河和周凌两人，在大学同学了三年多之后，都不知道双方有这层关系，但当这层关系浮出水面的时候，周凌对清河产生了感觉。

周凌是个美丽的姑娘，她的美丽是天生的，所谓的天生丽质能让一块石头自己翻身。她身材颀长，皮肤光滑润白，一头乌黑镶嵌晶莹的秀发，妥妥贴贴的披在肩上，规规整整地披在肩上因此露出两只润泽的耳朵，饱满的耳垂儿象两大颗莹洁的宝珠，鬓角给人的感觉糯糯的、香香的，象弯月一样顺着脸颊贴向耳朵；夏天的时候橙色的短裙映得两条青蛙样的长腿鲜亮鲜亮，尤其是饱满生动的膝关节部分，尤让清河和心动；她那亮亮的脸庞，清秀挺拔的鼻子，饱满规整的弓形唇线，任何一项在其他女孩脸上，都足称漂亮，但相比较于她的眉眼，这些都仅仅是漂亮而已，那双年轻清澈的凤眼中，有一股清河从没有见到过的“侠气”，因此说不出的美丽。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美丽。

周凌很有礼貌，但给人的感觉缺少青年女子的温馨，因为你常感到的是教养而非友善。她很少在学校住，只要她愿意，总会有一辆黑色的小车来接，有时候，她甚至自己开一辆捷达来，歪七扭八地停在宿舍楼下。清河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过。可这个周凌向来我行我素，对表扬、巴结、批评、敌意，均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淡淡的一笑，笑的时候直直的看着你的眼睛。因此大学的头三年，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

清河从小到大一直品学兼优，性格沉静，好友不多，但能赢得尊重。清河写得一手好文章。大三的时候，周凌宿舍有个女同学因清河在校际辩论会上的出色表现而一夜间倾倒，在她看来，他清爽、儒雅、渊博、镇静，由内而外的踏实正派，她公开说，“那个晚上，让她有了找到了女人的感觉。”这个暧昧的说法，不胫而走。因为这个女生在周凌心中是个有分量的女生，她的看法，居然引发了她对清河的浓厚兴趣。

造物弄人。恰是这个周末，清河爸爸和周叔叔共同的老领导的儿子结婚，邀请郑家和周家赴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这对青年在民族饭店二楼宴会厅意外碰面了。虽然到了该学矜持的时候了，这对年轻男女仍因惊喜差点去握对方的手，知道了父辈的友谊之后，两人的心理距离，大大的拉近了。

周叔叔没有儿子，很多年间没有见过清河，乍见这个英气勃勃的小伙子之下，他亲热的拍过他的肩膀之后，居然用一双老辣的睿目直视清河的双眼，没想到他似乎在这个青年人的眼睛里读到很多东西，导致他瞬间抬高了对清河父母的尊重。周凌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父亲眼中的变化，他这个跋扈的爸爸眼里流露出来的内容，让她忽有一种来自清河的自豪感、甚至是依靠感。这个大美人21岁的芳心里，悄悄地却急剧地发生着变化。

婚礼的浪漫和庄重在不同程度上感染了在场的人。曲终人散的时候，双方家长和其他的叔叔伯伯既感慨于后辈子弟中周凌和清河竟出落的如此标致，更感慨于如此渊源、如此般配的一对儿青年间居然没有故事，也不该没人促成故事，因而长辈们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励，寄与希望、甚至露骨的祝福。在父母的面前，周凌乖女加淑女的面露居然浮出水面，第一次被清河看到了羞答答的小儿女态。在众人的期望声中，清河和周凌第一次四目相对，周凌读出了哥哥般的宽厚和友爱，清河读出了侠女取下面纱后的真实和真诚。年轻的心里，象数学一样精确的产生了以前不曾有过的内容。

如果顺利的话，后面的故事我们可能能够猜到结果：若干年后，清河律师在周凌同志的帮助下骑着火箭作上外公但还是远远的落在了印度人的后面。可是顺顺利利偏就不是事物的正常逻辑。

此时已是大四的时候，这时候的课已经不多了。同学们开始准备找工作、考研或是准备开题写论文。自打这次意外的会面之后，清河和周凌再去上大课的时候，彼此有意识的愿意坐得近一些、甚至莫名其妙地常常在同一个时间，同一间阅览室展示同一种会心笑。渐渐的，他们开始一起上晚自习、偶尔在中午或晚上一起到学三食堂吃饭，开始大大方方地为对方占坐儿，坦坦荡荡地面对来自第三方因各种原因射向他们的目光。为了晚上在一起上自习，周凌几乎天天住学校宿舍，很少回家、甚至周末都偶尔不回家了。但两人好像仍在故意的保守矜持，好像谁对男女的间的甜蜜更感兴趣，就说明谁相比较之下缺乏家教，甚至好像可以映射出各自的父亲在贪官的路上走了多远似的，因此他们除了害羞之外，对学生时代的甜蜜好像有一股共同的畏惧。

爱情能够改变人，但不能改变一切。周凌在大多时候仍然我行我素，任性敢为的脾气并没有因为清河改变多少。大四第一学期届满的那个冬天，系里开始保送推研的准备工作了。清河因为父亲当过兵，后来又在机关工作的关系，观念一直比较正统，大一的时候即第一批入党，到大四的时候，他有两个愿望，如果能保送，就读研；如果保送不成，因为制服诱惑的缘故，他愿意到法院或检察院去“为党工作，为人民服务”。

而周凌则不同，不知道出于对什么的担心，周家总希望举家移民到加拿大，这个观念深入周凌之心。自然希望、甚至是想当然的认为清河也希望甚至渴望到加拿大留学、移民。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清河之后，清河没有任何表示。当她暗示清河不要考虑九牛之一毛的学费的时候，清河觉得很不舒服。甚至为了这个话题回避周凌整个人。毕竟那时年轻，经验不多，交流也因个性使然不太畅快，居然把这个小问题养大了。

眼看到了夏天要毕业的时候，周郑两人，竟然把本来是一盘的棋下成了“出国就在一起，不出国就各走各路”的格局。在周凌向清河摊牌的时候，清河说：“这个事情最好受你爸的影响，我们还是该独立的思考，走条好路。”周凌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清河是在攻击他父亲不廉，于是大怒，转身的时候飞旋的发梢甚至抽到了清河的脸。她独自出国了，走前没跟清河打过招呼，走后一直没有与清河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系。

清河同样敏感脆弱的心确实承受了一定的痛苦，从那时起，清河开始渴望善解人意，发自内心深处的温柔，而不是倔强和冷酷和高傲。如果上天一定要赐给他一个女人，他希望她给他的感觉是一片肥沃的田野，而不是眼前这一切。

清河还是高兴的笑了，他把罗英和周凌让进屋，象老同学、老朋友一样攀谈起来。

谈后得知，周凌已在不久前从加拿大回国了。如今她作了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副总，开着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清河听到她还没有结婚的消息时，多少有些高兴或说欣慰，但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更具体，更多其他的东西了。聊到最后，罗英起身把周凌拉了起来，她要把这位当年的小师妹引见给另外两个合伙人。清河看出来了，罗英已经盯上了这位手上有金山玉海的大美人。谈完的时候，大家各自笑笑，各把心事按在原处。

由于对周凌数年来的情况一无所知，清河已经感觉到彼此间不小的隔阂。虽然双方心底都有个隐约的愿望，这个愿望也被不太自然的双方都感知到了，可是如何再把心距拉近，两个人都觉得莫可奈何。律师职业已经帮清河形成了这样的态度：没有全面了解情况的情况下绝不轻易下结论；在有风险而无预案的情况下绝不轻易触动风险；在无须促成的情况下，尽力去否定一件事更能让人回复心安。

老杨 · 发表于 2006-3-9 09:28

有没有搞错？这么多MM都被清河一个人占了？

有点海妮妮的味道，这么多帅哥，都喜欢一个MM。

海妮妮 · 发表于 2006-3-9 10:47

原帖由老杨于 2006-3-9 08:28 发表
7 {! p9 Z9 J) z4 _5 j( S有没有搞错？这么多MM都被清河一个人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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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海妮妮的味道，这么多帅哥，都喜欢一个MM。

哈哈，李冬生着急了。没事，欧觉得清河肯定会给你也安排上个把滴

裙裾飘飘 · 发表于 2006-3-9 11:19

好看好看.

我喜欢对李青的那段描写.不太喜欢方蓉那段.个人喜好而已.

飞镝 · 发表于 2006-3-9 14:26

下午一点的时候，所有合伙人都到齐了，例会照常在靠窗的大会议室进行。今天的会上除了四名合伙人外，一会还会有个人来从中加入，她就是周凌。罗英请她来参加，事先并没有和大家打招呼。清河心下猜测，别会是罗英想拉周凌来入伙儿吧？

例会照例是罗英先发言，她的发言开宗明义：“各位，不知道大家对我们现在的办公环境是否满意？刚才大家都见到，我们的校友周凌在我们所里，现在去了卫生间，一会她会过来参与我们的讨论。讨论的内容很简单，周凌公司想请我们所做法律顾问，如果付现金的话，年费八万；如果我们肯同意搬家，她们公司可以在她们所在的大厦给我们提供大过现在办公面积50%的场所，并承担一切装修费用，顾问合同可以一签两年，场所自然就是一用两年；如果大家同意搬家，并愿意和我一起分工做法律顾问，那么一会儿请周凌讲一下她们公司的具体业务和面临的具体问题，我们讨论一下怎么分工；如果大家不愿意和我一起分担法律顾问的工作，一会讨论一下如何向我支付费用。我说清楚了，OK？”

几个人面面相觑。清河心里想：这应该说是个好机会，新的办公场所比现在的面积要大，周凌所在公司的办公地点想必不会太差；地方如果中意，反正是要付房租的，付房东也是付，付罗英也是付；罗英之所以愿意和大家分享这个业务，肯定是她一个人做不了，或中间有风险需要大家分担，与其让她一个人憋出坏水来，不如大家集思广益的分担一下，或许只是好事，不是坏事；另外，给周凌做法律顾问，可以和她接触多上一些，了解一下她的近况，或许…….想到这里，清河暗自笑了一下，然后提议等周凌从卫生间回来后介绍一下她们公司的状况，眼下和将来有什么业务，对法律顾问有什么要求。大家刚刚表示一致同意，周凌就正巧在这个时候敲敲门进来了。

周凌所在的公司，是个加拿大的跨国投资公司。他们通过研究后判断，人民币一定是要升值的，现在中国政府正顶着强大的压力保持着人民币币值稳定，政府勉力支撑的这段时间，正式国际热钱登陆中国寻找安全的短线投资最佳的时机。考查来考查去，他们认为，投资北京、上海、广州、成都等大城市的房地产，因为土地资源的不可再生性和稀缺性在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环境下，肯定会一再增值；如今在人民币币值相对较低的时候用外币购买中国地产，待人民币升值后出售再换回外币，那么即使地产本身以人民币原价出售，人民币升值的部分仍可作为外币投资的利润，更何况，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地产是100%要升值的。

周凌公司所需要的律师，应该是熟悉房地产法律业务，有充分的调查能力和足够的律师，尽可能多的考察北京的房地产项目，详细了解这些房地产项目的开发商背景、开发过程是否合法、房地产是否具备交易条件和交易风险、收购上述项目后周凌所在公司能不能在汇率适当且在房价适当的时候将上述房地产随时自由售出、以人民币方式售出后能不能自由将人民币兑换成外币汇出中国。

周凌稳当悠闲的讲完上述情况后，清河感觉不错，这是新潮且规范的律师业务，辛苦是辛苦一些，但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报酬也还算可以。他同时感到，周凌也成熟了许多，思维更加清晰锐利，言谈举止更加稳重大气，只是她的笑和声调，多少还是有些当年的我行我素和我高你低的傲慢。

此时已经是两点了，李青按照事前的约定，准时到来了。当小秘书来会议室通知清河的时候，清河向大家表示，他同意做周凌公司的法律顾问，如果有分工，请别人先挑，挑剩下的工作归他。在他要出门的时候，周凌说：“你们是个小所，必须更努力我才好跟老板交代，一定不要让我不好看，OK？”清河听到这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因为即使她不说出来，大家都知道，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大家清楚地明白她是周凌。

李青今天穿得很周正，尖尖的白衬衣领儿从套装领口翻出来，映得脸庞更加的红润。穿的还是那种伶伶俐俐的小皮鞋，背一个伶伶俐俐的小挎包，因为没乘电梯走上来的，她微微有些气喘，胸脯缓慢而克制地一起一伏。清河一面吩咐秘书沏茶，一面往办公室里让李青。落座之后，清河打趣道：“李总今天怎么亮得我睁不开眼啊？来你坐我这边，你那边占着俩太阳，太亮，太亮。”李青翘着小嘴儿笑骂句“讨厌”，秘书正好端水进来，于是二人书归正传。

原来，李青想把“香满楼”所在的产业，从房东手里买过来。一次性付款有挺大难度，如果能申请到二手房按揭贷款，是最理想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下午都跟房产的事情干上了。
清河详细问清了李青产生这个想法的缘由、她希望的贷款金额、她的月还款能力、房东的现状后，开始打电话与熟悉的银行和房地产中介机构联系，看哪家银行能够申请到商业用房的二手房贷款，看看哪家置业担保公司提供担保的收费更低一些。转眼间就快到四点了。

罗英这时候清脆的敲门进来，跟李青笑着打个招呼后问清河：“今天你生日，到哪儿请客？我已经通知全所同仁侯着啦。还不抽个空出去约下周总一起参加？”李青认识罗英，罗英也认识李青，能干的女人，往往容易互生好感。李青明知故问道：“今天你生日啊？晚上到我店里来过吧，西餐厅香满楼随你们挑。”罗英夸张地说：“好啊好啊，就定在你那里，就在你那里。”李青显然被罗英的兴奋感染了，她温和中略带点腼腆地朝着清河和罗英的方向说：“今天晚上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正在这个时候，周凌到清河办公室里本想告个虚辞，她知道今天是清河的生日，坦白的说，如果今天不是清河的生日，她也不会选择在今天这个时候到这个地方来。她想了解了解清河的近况，合适的时候，跟清河谈谈许久没谈的话题。可当她一进门的时候，正看到李青羞答答地说“尝她的手艺”，在看着罗英手舞足蹈地假亲假热样，她误会这个明朗、高挑儿、健康、稳重的年青女人，就是清河的女朋友。这个判断让她心里冷冰冰的不舒服。于是她那与生俱来的傲慢劲儿又来了。她看到李青后扬了一下下巴，对清河说：“清河，晚上我还有个重要的事儿，生日不给你过了，改天我单请你，拜拜”，说完也不等清河答茬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罗英追了出去，没有追上，只好在电梯口摇了摇头。

李青好象察觉到了什么，看着清河欲言又止。清河觉得多少有点尴尬，对李青说：“你先坐一下，我出去问问他们晚上吃什么，怎么安排。”说完把茶杯一推就溜了出去。5分钟后，清河回来了，对站在他文件柜前似看非看的李青说：“青子，晚上7点，就香满楼吧，全托付给你啦，别让我太破费喽。”李青第一次听到清河象李冬生一样叫她“青子”，心里不禁微微一热，转瞬嗔到“呦呦呦，看我们郑大律师为省几个小钱嘴多甜，都叫开人家小名儿了，要是说今天我请客，真猜不出来你的嘴还会怎么个甜法？”清河被她挤兑乐了，边说边做个手势，要送她上电梯，李青说不用，你的茶不错，得上个洗手间，清河笑笑，就没在坚持送她。

愉快愉快的一天。李青的微笑消除了周凌冷冷走后带给他的不快。清河返身回到办公室收拾电脑的时候，正看见楼下有个穿白夹克牛仔裤、手捧一束玫瑰、肩背笔记本电脑的漂亮女孩往楼上窗口捱个张望。“这不是方蓉么？她怎么来了？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办公？难到她是用GOOGLE查到的不成？还是从司法局的律师网站上查到的？晚上吃饭请她参加吗？如果请她，怎么向同事们介绍她和我的关系呢？噢，这就是她说的意外的惊喜啊。”边想，清河边向电梯口踱去，忽然觉得没拿定主意，又往办公室方向走了回来。

正在举棋不定之间，清河看到罗英一边打着手机一边急急忙忙向电梯冲去。清河回到办公室，慢腾腾的收拾电脑，收拾桌子，也就5、6分钟时间，他的电话响了，是方蓉，清河心里砰砰跳着接通，他还没想好这意外的浪漫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是方蓉先开口了：“清河，我在你楼下，出交通事故了，开车的欺负人，你快下来…..”说着说着就带出哭腔来了。清河这下沉不住气了，慌忙背起包连电梯也不等，从楼梯上直接跑了下来。到大厅门口的时候，他看到李青刚刚从电梯门里走出来，他也顾不上和李青打个招呼，直接奔赴“事故现场”。

这真是个麻烦的事故。肇事的司机正是周凌，她略有不快的从地库里把白色本田开出来的时候，方蓉正昂着头在窗口里找清河，边找她还边在移步。周凌看到她梦游似的朝车灯靠过来的时候，紧踩了一脚刹车，并狂按喇叭。方蓉被喇叭声和刹车声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跌到本田的右机器盖儿上，花撒得满地都是，电脑摔出去好远，脚好象也扭伤了，不知道是什么饰物，也把周凌的车漆，划掉了长长一段。

周凌从车里钻了出来，看清情况后，没有急于去扶跌倒的女孩，冷静地给罗英打了个电话。罗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罗英赶到现场的时候，方蓉已经爬了起来，惊魂未定的噘着嘴揉着摔痛的手臂，她也没去收拾花和电脑，任由它们在那里委屈的伏着。罗英第一枝利箭劈头盖脸射向方蓉：“小姐，我是车主的律师，她已授权我代她处理由你造成的交通事故。”说完，她转身查看被划伤的车体，然后问方蓉：“你来报警还是我来报警？”方蓉不知所措，只有给清河打电话。

罗英继续步步紧*：“这是在非道路上，给交警打电话没用，你慌慌张张地不看车看天干什么？你看我们是谈谈还是请派出所警察来做个笔录你去法院打官司？”方蓉确实被罗英的咄咄*人吓住了，她怯怯地问：“为什么我要到法院去打官司？为什么你们不去？”罗英一听笑了，这个女孩是个没经过事的，她真心里承认事故是因为她造成的，于是她说：“你先把东西拣起来吧，如果你没受伤，不用你赔了，你赶快走吧，记得下次走路注意些。”

方蓉意识到自己的电脑可能摔坏了，她慢慢的蹲到地上打开电脑包查看，从外表上看好象没有破裂的痕迹，她提起包，委屈的掸着土。罗英又开口了：“电脑没坏，花儿就算了吧，我们也不用你修车，你自己再去打车买一趟，什么也不耽误，OK？”周凌就在一边扶着车门，似笑非笑地看着罗英象个女警察一样和对面那个女孩对话。

这时清河来了，女孩见到清河好象看到了亲哥哥，委屈的低着头朝他跑去。“罗英，这是我的朋友。还不知道人家受没受伤，就这么把人打发走，不是留后患找麻烦是什么？怎么能这么办呢？”。清河拉着方蓉沾满尘土的手，边查看边说。方蓉就恰倒好处的哭了出来。看着女孩的眼泪和一地鲜花，罗英、周凌和正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李青，好象都明白了什么。

罗英感到有点尴尬，对清河说：“是你朋友，那太不好意思了。那更好办了，大家先各自做各自的事儿，这事由你来处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OK？”可以说这句话给足了清河的面子。清河本想同意，没想到方蓉却不依不饶起来。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后来扭身跑到车前，赌着气把花拾起来。可她太任性了，她拾起花后，竟然用花束抽打起周凌的车来。罗英一看大怒，高声道：“我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情的人。”说着拉开周凌的车门，对周凌说：“甭理她，咱们走，让这能耐包儿的郑清河好好去哄这个娇姑娘儿！”

周凌瞥一眼郑清河，瞥一眼站在车前的方蓉，又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青，讪讪笑道：“清河啊清河，没想到我走这几年，你出息了不少啊，看这左一个右一个的。这是我的信用卡，密码是我生日，该怎么赔这个女孩儿，你看着办吧。给我让开！”她一高声，吓了方蓉一跳，马上怯怯地让开车路。周凌隔着车窗，仍出一张信用卡，随即一踩油门，呼的一声开走了。罗英犹自余怒未消，给其他合伙人打电话说今晚活动取消，合伙人问为什么，罗英就阴阳怪气的叫他们下来看热闹。

路边有好事的人，有一答没一答的凑过来看热闹，楼上的同事，也正从楼上兴致勃勃的冲来。清河的聪明劲儿全没了，他耷拉着两条胳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来居然无助的看起李青来。方蓉仍然怕着周凌、罗英，但却对清河别着头、赌着气。她觉得周凌和罗英这么欺负她，是因为周凌是清河的女朋友，她看到清河对她好才会这么欺负她。方蓉一点没有觉得自己用花抽打周凌的车有什么不对。

李青慢慢地向他们两人走来。清河俯下身去，要把那张信用卡拾起来。方蓉高叫：“你不要拣，我不要她的臭钱！我更恨那该死的律师。”清河听她这么一说，脸色有点变了，他本来停下来不要去拣那张卡，听完之后却要执意拣起来。

李青却先清河一手，抢在前面把卡拣了起来。她看也没看清河，径自把卡装在自己口袋里。接着转脸笑着对方蓉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花儿。我知道不远处还有花店，需要的话，洗完手我陪你去买。咱先进楼洗手好么？那俩女的是我哥的同学，霸道惯了，走，咱先去洗洗手去。”说着，就象一位大姐姐牵个小妹妹一样，款款的拉住了方蓉的手。没想到方蓉竟不由自主的被这位成熟稳重的大姐姐两下捋顺了，娇娇地看着李青，乖乖的被她牵着走了。

同事们跑过来欲问详情，被缓过神来的清河连哄带骗的劝散了，他告诉大家：今天不方便，改天补请诸位大大米西一顿，不醉不散。大家只得悻悻散了。

当李青和方蓉从楼里出来的时候，李青已经知道方蓉的名字了，那把零落的花也处理掉了。当李青走到清河身边的时候，款款地说：“我带方蓉到医院看一下，有什么要嘱咐的么？”她这么一说，把清河的全部紧张心情都驱散了，他张口要朝方蓉说些什么，方蓉别着头不看她，眼睛看着前面的路说：“生日快乐，再见。”说罢，抬腿走了。

李青看了清河一眼，清河窘得抬不住头，只得苦笑了一下说：“拜托了，青子，没想到一点小事搞得这么乱。”李青笑着拍了清河的胳膊一下说：“没事，清河，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说着她就朝方蓉追过去了。清河看到，方蓉看到李青追来后，又主动乖乖地拉住了她的手。这是他第二次叫她“青子”，她第一次叫他“清河”。看着李青颀长的背影，清河油然产生一股温暖的感觉，整整30年，从未有过。

飞镝 · 发表于 2006-3-9 14:27

大家都散去的时候，清河感到一阵轻松，继而是一股淡淡的失落感。打官司、谈判、辩论，清河从来是越战越勇，从来没有过象今天这样孤立、无助的感觉。事情怎么能这么巧呢，谁出事故不好，偏偏是周凌和方蓉；什么时候出事故不好偏偏是今天。幸好今天有李青在，否则这个场真不知道怎么个收法。

想到李青，清河心中再次略过一丝暖意，她齐耳的短发、明亮深邃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伶伶俐俐的小脚，绵里藏针柔韧柔韧的性格、成熟练达的女人味儿，还有对他郑清河那股温润柔和的亲近和信任，一时间都浮现在清河的眼前心上。清河漫无目的的站了好长时间，又胡乱的走了很长时间，天渐渐的黑了，他也多少有点累了。

七点多了，这个生日难道就算这么过去了？清河的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他坐进车里，沉默了半天没有启动。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非想向谁诉说一下，于是他拨通了爸妈的电话。清河说：“妈，最近身体好吗？”妈妈说：“还好，今天是你的生日，没事儿的话回家吃饭吧。”清河刚要答应，忽然想起周凌的信用卡还在李青手里，而且，李青帮自己解了大围，不当面道声谢，真是过意不去。于是清河笑吟吟地跟妈妈说，“妈，周末晚上我回家补过个生日吧。”妈妈慈祥的笑笑，把电话挂了。

当路灯全亮起来的时候，清河向李青的“香满楼”缓缓驶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香满楼好像客人不多，停车位上没有几辆车。清河停稳了车，把电脑包锁进后备箱，抬头往香满楼望了一眼。二楼最大的那个雅间里，明亮的灯光此时特别耀眼。清河缓缓后退，掩身在一棵泡桐树后面。他看到，二楼的房间里，李青托着腮，若有所思地平视着窗外。桌上的想必会有香喷喷的饭菜，因为虽然看不到盘盏，但清河看到了一个胖胖的蛋糕。插着应当数量的红红的蜡烛。

李青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灯亮着，屋子空着。清河不记得分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不见不散？他忽然记起只跟同事们说过今天的活动取消，竟然没有告诉一直忙碌着的李青。这个青子也真是的，也不打个电话确认以下，清河心里不禁又热了一下。

正巧，这个时候发呆的李青好像被窗外忽然划过的流星电了一下，脸上忽然活泼起来。她拿起以双筷子，逐一的品尝起菜品来。每尝到一个菜，她都要歪着头，细细的品味。好像在考察菜品逐渐凉却后的味道与刚上桌时候的差别。李青现在一定在思考，什么样的菜品更适合一个生日宴会，她也一定在思考，她将在日后推出什么样的特色生日菜品。这个巧娘生的巧丫头！

清河心里一阵激动，他忽然一瞬之间听不到城市的喧嚣，他的眼忽然注意不到周围的人来人往，他一气冲到楼上，一把将房门推开。李青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刚刚她还在随时准备着被吓上这么一跳，但当她想起了她感兴趣的改进方案之后，竟然暂时把期待的事情忘记了。看着清河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李青忽然觉得有些害羞，慌忙把嘴里嚼着的菜咽了下去，用伶俐的右脚上的小皮鞋，有一搭没一搭的辗着地。当她抬眼看清河的时候，清河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直勾勾的看着她，绝非是她熟悉的那种安静和专注，看得她的心慌，看得她的脸热。她终于忍不住了，说：“你来了，清河，生日快乐。”说完，她由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看着自己不能安静的右脚。

清河缓缓的走了过来，喃喃地说：“青子，谢谢你，我这个生日很快乐”。他向李青缓慢而坚定的靠过去，眼睛一眨也不能眨动。李青知道，有些事情，她想躲也不能避免了；而即将发生的事情，李青忽然之间好像觉得已经等了一千年，此时有什么力量能够让她愿意躲掉呢？她勇敢的扬起了脸，饱满的胸脯也那么勇敢的起伏着，她的心象一只蹦跳的小鹿一样闯动着。

忽然，一阵裤兜里的硬币的哗哗响，李冬生就这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混不几几的闯了进来。他抬头一看，一对青年那么互相傻傻地看着，那么热乎乎地喘着，他纵是块石头，也会心里明白，何况他不是石头，而是个哥哥。李冬生毕竟是李冬生，这个场合他不可能不说话： “呦嘿，对不住了各位…….得，看这架势打明儿起我在这何儿就说啥也不算了，嘿，不要钱一伙计了…….俗话怎么说来着？龙盘兔，越过越富，嘿嘿嘿”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紧张，他竟然在慌慌张张、阴阳怪气地落慌而逃时带上了门、关上了灯。

世界立刻安静下来。屋子里除了夜空对任何人一样都公平投撒的月光，还有一点春夏之交的城市用灯光写就的繁华之外，剩下的一切好像都在生机无限的春夜中急剧地膨胀，膨胀着。膨胀的速率之快和力量之大令两人同时感觉到由内至外的焦渴，同时感觉到心已狂跳到不时出现悸动，同时感觉到一股似乎是期待已久而又无比新奇的晕眩。

他已看到她的眼中满是晶莹，那晶莹是她心中早已炼就的爱重、信任、感激和渴望；他看到她在黑暗中依然轮廓分明的娇翘的小嘴儿委屈地颤抖着，好像在因极力维护一个倔强、孤苦而正派的女孩儿20多年来积累的自尊，挣扎着抗拒来自主人心灵狂乱的指令。这张此时极度惹人怜爱的小嘴儿，似乎在渴望一股极强大、极温柔的外力力量来帮助她解脱，给予她无尽的疼爱、无尽的抚慰。

她已经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庞，只觉得眼前一个强劲无伦、光亮四射、温柔雄厚的巨浪已然向她袭来，她非但不敢正撄其锋，反而敞开胸怀怀任由这巨浪将其窒息、将其淹没。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眼看着一生中第二大的幸福，不可抗拒地迎面扑来。终于到了，她骄傲、满足地闭上眼睛，任由这世界即便是翻天覆地。两枚心灵的钥匙，在两颗心间距最小的一瞬，往返过那层饱满、生动、蕴藏无限生机的温柔之后，无声地交付于彼此。

时间因此而凝固。清河心里明白，从30岁的生日起，他该和过去的相遇，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告别了。

飞镝 · 发表于 2006-3-9 14:27

“别急、别着急吃；还有，还有，多着呢……”
这是李青的一句嗔怪，刚刚从一个小小新家的窗口里如同一线亮光迸入夜空，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妮妮 · 发表于 2006-3-9 15:36

喝，这个三方会面安排得好啊，可以拍电视剧了！

老婆还是要选能干的、会包容的，什么傲气的、撒娇的，都是不行滴！

老杨 · 发表于 2006-3-9 18:39

我觉得小说最难的地方就是写出一个大场面。飞镝把这个场面写得很好。

最后出场的那个方蓉有点像我女儿。像李青的就多了，比如三思啊，飘飘啊，妮妮啊，幸亏这些人没有同时去争清河。

裙裾飘飘 · 发表于 2006-3-9 22:15

原帖由 海妮妮 于 2006-3-9 14:36 发表/ Y) ? V3 |) C% v" u+ L
喝，这个三方会面安排得好啊，可以拍电视剧了！
5 `" _4 @) p' E u( \7 j- }! y' ~, M8 f C8 g x
老婆还是要选能干的、会包容的，什么傲气的、撒娇的，都是不行滴！

要男人都按海版的要求去找老婆,我恐怕一辈子做女光棍了..

海妮妮 · 发表于 2006-3-10 14:13

原帖由 裙裾飘飘 于 2006-3-9 21:15 发表) K( f7 D2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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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 ^( M- i* a' l3 A5 b
' S E7 q( @6 j; Q6 K要男人都按海版的要求去找老婆,我恐怕一辈子做女光棍了..

那不是偶的要求，是偶总结清河的择偶过程。因为要是这标准放之四海的话，偶也得光棍一辈子啊

如花 · 发表于 2006-3-10 14:34

这真是个麻烦的事故。肇事的司机正是周凌，她略有不快的从地库里把白色本田开出来的时候，方蓉正昂着头在窗口里找清河，边找她还边在移步。周凌看到她梦游似的朝车灯靠过来的时候，紧踩了一脚刹车，并狂按喇叭。方蓉被喇叭声和刹车声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跌到本田的右机器盖儿上，花撒得满地都是，电脑摔出去好远，脚好象也扭伤了，不知道是什么饰物，也把周凌的车漆，划掉了长长一段。

周凌瞥一眼郑清河，瞥一眼站在车前的方蓉，又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青，讪讪笑道：“清河啊清河，没想到我走这几年，你出息了不少啊，看这左一个右一个的。这是我的信用卡，密码是我生日，该怎么赔这个女孩儿，你看着办吧。给我让开！”她一高声，吓了方蓉一跳，马上怯怯地让开车路。周凌隔着车窗，仍出一张信用卡，随即一踩油门，呼的一声开走了。罗英犹自余怒未消，给其他合伙人打电话说今晚活动取消，合伙人问为什么，罗英就阴阳怪气的叫他们下来看热闹。

这两段写得不真实

飞镝 · 发表于 2006-3-10 18:06

原帖由凡人于 2006-3-10 13:34 发表
: C3 ?) L6 n/ Q- j1 y/ Z+ l; @$ w" q( F. A+ w' @
这两段写得不真实

下次俺注意：）

雷锋 · 发表于 2006-3-10 18:09

原帖由凡人于 2006-3-10 13:34 发表
9 K, Z+ r- |8 J: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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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 Z2 y% ~ i' X. }0 ? _2 F. V i

c. n; ^3 D) P& j这两段写得不真实

看来飞兄缺少车祸经验。

飞镝 · 发表于 2006-3-10 18:19

原帖由雷锋于 2006-3-10 17:09 发表
; C7 k* M9 v% ^0 S% k2 u3 D D' m- t
看来飞兄缺少车祸经验。

呵呵，这样的经历真是可遇不敢求。爱城下雪了？千万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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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零落燕泥香》

六、周凌

七、花谢花飞飞满天

八、告别相遇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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